蘇云的聲音不響,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入死寂的湖面。
可這片羽毛,卻砸出了滔天巨浪。
“誰贊成?誰反對?”
大廳里,無人應答。
反對?
陸遠山就是前車之鑒。
他的臉色此刻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那是一種死人才有的灰敗。
他死死盯著蘇云手邊那本賬冊,仿佛那不是紙,而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贊成?
贊成一個外人,一個京城來的過江龍,坐上象征著江南最高權力的位置?
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整個獅子林正廳,幾十位在江南跺跺腳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家主、族老,此刻全都成了啞巴。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連護衛們粗重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就在這時,一個溫潤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蘇大人,好手段。”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年輕人從顧家的席位上緩緩站起。
他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一身月白長衫,面容俊朗,氣質儒雅,正是顧家旁系新近崛起的才俊,顧炎之。
他也是今晚這場鴻門宴的實際策劃者之一。
顧炎之對著蘇云拱了拱手,臉上掛著和煦的笑,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陸家主年事已高,一時糊涂,做錯了事,認罰便是。”
他一開口,就把陸遠山給賣了。
陸遠山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嘴唇哆嗦,卻說不出話。
“但江南是江南人的江南,漕運、鹽鐵,關乎百萬民生,不可兒戲。”顧炎之話鋒一轉,聲音里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自信。
“我等也并非要與朝廷作對,只是想為江南討一個公道。”
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到大廳中央,與蘇云遙遙相對。
“蘇大人若真心為江南好,不如我們談一談。”
“和談?”蘇云搖著扇子,眉毛一挑,來了興趣。
“正是。”顧炎之的下巴微微揚起,“大人交出鹽鐵司的實權,再將皇家錢莊的鑄幣權歸還戶部。我等七大家族,保證三日內漕運恢復,糧價平抑。從此江南官商一體,豈不美哉?”
他這話一出,身后幾位家主頓時挺直了腰桿,眼神又活泛起來。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