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是細微而確切的。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并未改變他對待湯姆·里德爾的核心模式——那混合著興趣、逗弄、試探和某種無形掌控的姿態。他依舊會在走廊里用那慵懶的腔調喊“我親愛的湯姆”,依舊會“偶然”出現在圖書館、魔藥練習室,甚至湯姆習慣散步的城堡走廊,用言語或行動撩撥他那根緊繃的神經。
但湯姆能感覺到,有些東西不同了。
以前,阿布拉克薩斯的“關注”更像是對一件新奇有趣的、會反抗的玩具的擺弄,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隨意。現在,這種關注里多了一絲……近乎挑剔的“珍視”。就像收藏家得到了一件獨一無二的珍品,把玩時依舊隨心所欲,卻不會再像對待普通玩物那樣隨手放置,而是會留意其光澤的變化,偶爾擦拭,并確保它不會被無關之人碰觸。
在一次魔咒課上,弗立維教授要求練習一個稍復雜的召喚咒變體。一個笨手笨腳的格蘭芬多學生操作失誤,咒語光芒歪斜地射向正在專注練習的湯姆。就在那道光芒即將碰到湯姆袍角的瞬間,另一道更快、更精準的無聲咒從教室后方飛來,輕巧地將那道歪斜的咒語擊散,化作幾點無害的火花。
湯姆猛地回頭,只看到阿布拉克薩斯正側頭和西奧·諾特低聲說著什么,仿佛剛才出手的不是他。但當湯姆的目光與他相遇時,他灰藍色的眼睛極快地瞥了湯姆一眼,里面閃過一絲不容錯辨的警告神色,類似于“我的東西,別人別想碰臟”,隨即又恢復了漫不經心。
在禮堂用餐時,湯姆像往常一樣選擇長桌末端、靠近門口的位置。眾星捧月的斯萊特林王子不再親自過來“邀請”他去前端。但他會示意某個高年級生,或者僅僅是一個眼神,就有人“主動”為湯姆在前端留出位置,并“熱情”地招呼他過去。這種無形的壓力,比阿布拉克薩斯親自出面更讓湯姆感到煩躁,因為它意味著阿布拉克薩斯的影響力已經滲透到了他周圍的環境,形成了一張他難以掙脫的網。
最明顯的一次,是在斯拉格霍恩的“鼻涕蟲俱樂部”聚會上。一位來自魔法部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官員,對湯姆這個“背景不明卻才華橫溢”的年輕學生產生了濃厚興趣,帶著一種審視稀缺動物的目光,問了許多關于他出身和“如何自學”的問題,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優越感和探究。
湯姆維持著禮貌,回答得滴水不漏,但內心對這種盤問感到極度厭惡。就在那官員試圖更進一步,詢問他是否記得麻瓜父母的具體情況時,阿布拉克薩斯端著一杯蜂蜜酒,如同銀綠色的守護神般,自然地插入了對話。
“艾伯特先生,”他微笑著,語氣恭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打斷意味,“您對霍格沃茨的后起之秀真是關心。不過,我認為比起追溯過去,我們或許可以聊聊未來?比如,魔法部最近對國際魔法合作司的改組,聽說對某些古老家族的海外產業影響不小?”他巧妙地將話題引向了官員自身可能關心的、涉及純血家族利益的領域,不著痕跡地將湯姆從令人不適的盤問中解救出來,卻又沒有顯得過于刻意。
那官員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阿布拉克薩斯在與之交談的間隙,回頭看了湯姆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湯姆讀懂了其中的含義:只有我能逗弄你。只有我能探究你。別人?沒資格。
這種被劃歸為“專屬所有物”的感覺,讓湯姆感到一陣屈辱的燥熱,但與此同時,一種荒謬的、被保護了的安心感也悄然滑過心底,快得讓他來不及捕捉,只剩下更深的自我厭惡。
阿布拉克薩斯似乎很享受湯姆這種復雜的反應。他送給湯姆的“禮物”也開始變得不同。不再僅僅是書籍或魔法物品,有時會是一小盒來自法國巫師甜品店、據說能輕微提升記憶力的巧克力(被湯姆以“不喜歡甜食”為由冷漠拒絕),有時會是一張寫著某個冷門魔法技巧出處、字跡華麗的花體字紙條(被湯姆面無表情地塞進書包最底層)。
他甚至在一次魁地奇訓練后,渾身還帶著運動后的熱氣,將一本看起來就極其古老、封面是龍皮的筆記本塞給正準備去圖書館的湯姆。
“拿著,”他語氣隨意,仿佛遞過來的是一包比比多味豆,“里面有些關于無聲咒和無杖魔法的高級應用筆記,是我曾祖父的隨手記錄。對你……或許有點啟發。”他頓了頓,灰藍色的眼睛在夕陽下閃著光,“別弄丟了,這可是孤本。”
湯姆握著那本沉甸甸的、蘊含著強大魔法波動的筆記本,感覺它像一塊烙鐵。阿布拉克薩斯在向他展示馬爾福家族的底蘊,也在用這種近乎“分享家傳”的方式,進一步確認他們之間那種扭曲的、不平等的“聯系”。
“為什么給我這個?”湯姆的聲音干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