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特郡的夏日陽光似乎永無止境,慷慨地灑滿馬爾福莊園的每一個角落。湯姆·里德爾在藏書室東翼的固定位置幾乎扎下了根,周圍堆積的書籍如同他日益增長的知識壁壘,抵御著——或者說,試圖抵御——來自莊園主人的不定期騷擾。
“我親愛的湯姆,”阿布拉克薩斯的聲音如同一道銀綠色的流光,滑入這片由羊皮紙和墨水構成的寧靜,“你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和這些書架融為一體,成為馬爾福家藏書室又一個會呼吸的裝飾品。閃閃上次擦地板時,差點把你的袍子角也一并拋光了呢。”
湯姆沒有從一本關于古代隱匿魔法的厚重典籍上抬起頭,筆尖穩健地劃過筆記。“至少我不會像某些人一樣,把大好時光浪費在挑剔家養小精靈的清潔技巧上。”他平淡地回應,“而且,成為裝飾品也比成為某個無聊人士的移動標靶要有意義。”
阿布拉克薩斯輕笑出聲,繞過書堆,毫不客氣地占據了湯姆對面的扶手椅。他今天穿了一件輕薄的亞麻襯衫,領口敞開著,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鉑金色的發絲在透過彩色玻璃窗的光線下閃爍著近乎不真實的光芒。在莊園里,他褪去了在學校時那份刻意維持的矜持,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的惡劣。
“移動標靶?多么傷人的指控。”他支著下巴,灰藍色的眼睛里盛滿了無辜,“我明明是來為你乏味的學術生活增添一點……冒險色彩。老是泡在書堆里,會讓你這本就過于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像幽靈的。”
湯姆終于抬起眼,黑色的眼眸里平靜無波。“那么,請問今天的‘冒險色彩’是什么?又是另一場旨在看我出丑的魁地奇表演?還是打算帶我去參觀某個會咬人的盔甲?”
“哦,比那有趣多了。”阿布拉克薩斯向前傾身,聲音壓低,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誘惑,“一場狩獵游戲。就在我們家名下的一片小森林里,用門鑰匙過去。就我們兩個。”
湯姆挑眉。“狩獵?我以為馬爾福家的娛樂方式會更……精致一些。”他想象著阿布拉克薩斯穿著華麗獵裝,追逐狐玀子的畫面,感覺有些違和。
“不是獵那些毛茸茸的小東西,”阿布拉克薩斯揮揮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那太普通了。我們獵點……更有挑戰性的。森林里有些有趣的魔法生物,不太危險,但足夠狡猾。怎么樣,敢不敢?”
湯姆合上書,身體微微后靠,審視著對方。“單純的狩獵聽起來不像是你的風格。賭注是什么?”
阿布拉克薩斯臉上露出了一個“你果然懂我”的燦爛笑容。“當然有賭注。如果你贏了,你可以在我私人的收藏室里任意挑選一件物品。”他頓了頓,灰藍色的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雖然比不上家族寶庫,但里面也有些……我費心搜集來的小玩意兒,或許能入你的眼。”
湯姆的心臟微微一動。阿布拉克薩斯的私人收藏室,這誘惑力不亞于藏書室。他知道,即便只是這位小少爺的個人收藏,也絕非尋常之物。
“如果我輸了呢?”湯姆冷靜地問,沒有被誘惑沖昏頭腦。
阿布拉克薩斯的笑容加深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如果你輸了……就允許我在你身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暫時的魔法印記。不會疼,不會留疤,只是……一個小小的標記,證明你輸給了我一局。”他說得輕描淡寫,但眼神里的意味卻絕非如此簡單。
湯姆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一個魔法印記?這聽起來比任何實物賭注都更……私人,更具侵入性。
“什么樣的印記?”湯姆追問,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警惕。
“哦,放心,不是什么家族標記之類的東西。”阿布拉克薩斯故作輕松地聳聳肩,“可能是一顆小星星,或者一片雪花……位置嘛,由我定。持續時間,大概到暑假結束?怎么樣,很公平吧?你用你的本事去贏一件實實在在的寶貝,我嘛,只是贏得一點……微不足道的紀念品。”他眨了眨眼。
公平?湯姆幾乎要冷笑。這家伙對“公平”的定義向來扭曲。但他必須承認,這個賭約激起了他的好勝心。而且,他對自己在追蹤、策略和魔法應用上的能力有信心。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在阿布拉克薩斯面前露怯。
“目標是什么?如何判定勝負?”湯姆問道,語氣恢復了平日的冷靜。
阿布拉克薩斯見他有意,笑容更加愉悅。“森林里有一種叫星光貂的小東西,通體銀白,速度極快,只在特定林間空地的月光苔蘚上留下足跡,極難追蹤。我們各自行動,日落前,誰先找到并‘標記’它——用一個無害的染色咒就算成功。如何?”
湯姆思考片刻。聽起來確實考驗技巧,而非純粹的武力或運氣。“可以。我接受。”
“太棒了!”阿布拉克薩斯拍了一下手,站起身,動作流暢優雅,“準備一下,一小時后門廳見。記得穿得利落點,我親愛的湯姆,樹林里可沒有家養小精靈幫你整理袍子。”他走到門口,又回頭補充道,“哦,對了,別忘了帶上你的腦子和你那點……可憐的幽默感。狩獵過程可能會很無聊,需要點東西解悶。”
湯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哼了一聲。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樸素的袍子,開始思考該如何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冒險”做準備。而這一次,賭注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親密。
一小時后,湯姆換上了一身便于活動的深色衣褲,出現在門廳。阿布拉克薩斯已經等在那里,他同樣穿著簡便的獵裝,墨綠色調,襯得他身姿挺拔,肩上斜挎著一個皮質小包,里面似乎裝著必需品。他手里拿著一個看起來像是舊懷表的東西。
“準時!值得表揚。”阿布拉克薩斯將“懷表”遞過來,“抓住另一邊,這是門鑰匙。”
湯姆伸手握住懷表的另一端。指尖相觸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拉扯感從肚臍后方傳來,周圍的景象瞬間扭曲、旋轉。幾秒鐘后,雙腳重新踏上堅實的地面,他們已然身處一片郁郁蔥蔥、光線斑駁的森林邊緣。空氣清新濕潤,帶著泥土和植物的氣息,與莊園里那種精心調制的芬芳截然不同。
“歡迎來到我的小游樂場之一。”阿布拉克薩斯收回門鑰匙,環顧四周,臉上帶著一種主人般的自豪感,“規則很簡單,日落為限。各自選擇方向。祝你好運,湯姆……希望你待會兒挑選戰利品的時候,眼光能比你挑袍子的品味好一點。”
湯姆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只是冷靜地觀察著環境。“日落時分,在這里集合?”
“當然。”阿布拉克薩斯點點頭,然后沖他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小心點,別迷路了。這片森林有些地方……連我都不太熟悉。要是你被困住了,記得大聲呼救,我說不定會好心去撈你。”說完,他不再耽擱,轉身便敏捷地沒入了茂密的樹叢,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湯姆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林間的空氣。他辨認了一下方向,選擇了與阿布拉克薩斯相反的一條路徑,邁步走了進去。狩獵,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