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沉寂下來,只有巡夜的費爾奇和他的貓洛麗絲夫人偶爾走過的腳步聲,以及墻壁畫像們輕微的鼾聲。
阿布拉克薩斯和湯姆巧妙地避開了所有可能的視線,如同兩道陰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二樓那間廢棄的女生盥洗室。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那股混合了霉味、消毒水和某種永恒悲傷的氣息,那個出故障的馬桶還在堅持不懈地滴著水。
“說真的,薩拉查·斯萊特林,四巨頭中最偉大的一位,竟然選擇把密室的入口放在女廁所?”他低聲抱怨,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帶著回音,“這品味簡直和把傳家寶藏在垃圾桶里有得一拼。”
湯姆沒有理會他的抱怨,徑直走到那個刻著小蛇圖案的水龍頭前。他集中精神,那雙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仿佛能汲取所有微弱的光線。
【對我說話吧,斯萊特林,霍格沃茨四巨頭中最偉大的一個。】蛇佬腔低沉嘶啞,在寂靜的盥洗室里回蕩,帶著一種非人的威嚴。
與上次一樣,水龍頭發出白光,旋轉,水池震動,伴隨著低沉的石頭摩擦聲,緩緩沉入地下,露出了那個漆黑、散發出陰冷潮濕氣息的管道入口。濃郁的、陳年的污水和巖石的味道撲面而來。
阿布拉克薩斯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臉上寫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梅林在上,這味道……我打賭就連最不講究的巨怪都不會選擇在這里安家。”
湯姆沒有回答,他只是走到洞口邊緣,朝里面望了望。深不見底,一片漆黑,只有隱約的水聲從下方傳來。他回頭看了阿布拉克薩斯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然后——在阿布拉克薩斯還沒來得及說出任何阻止或建議的話之前——他居然就那么干脆利落地,縱身跳了下去。
“里德爾!”阿布拉克薩斯驚得低呼出聲,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他沖到洞口,只看到湯姆黑色的長袍下擺消失在黑暗中,連個緩沖的漂浮咒都沒用!
那一瞬間,阿布拉克薩斯腦子里閃過了無數念頭——湯姆是不是被什么黑魔法控制了?是不是下面有什么陷阱?還是說他終于因為靈魂分裂徹底瘋了?
但他幾乎沒怎么猶豫,咬了咬牙,低聲罵了句“梅林保佑我這件新袍子”,也緊跟著跳了下去。他以為自己會經歷一段漫長的墜落,或許還能優雅地施個緩降咒什么的。
然而,事實是,這個管道并非垂直,而是一個陡峭、濕滑、布滿了黏糊糊不知名污垢的斜坡!
“哇啊——!”阿布拉克薩斯完全沒料到這一點,他失控地向下滑去,速度越來越快,冰冷骯臟的污水濺了他一身,昂貴的絲質襯衫和長袍瞬間濕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難以忍受的粘膩感。他試圖抓住什么來穩住自己,但觸手所及全是滑溜溜的石壁。他這輩子,從出生到現在,從未如此狼狽過!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在這骯臟的下水道里滑到世界盡頭時,下方出現了一個彎道,他的身體猛地被拋了出去,落入一個相對開闊但依舊黑暗的空間,然后撞進了一個帶著涼意卻異常穩固有力的懷抱里。
湯姆接住了他。
兩人因為慣性在地上滾了一圈才停下來。阿布拉克薩斯趴在湯姆身上,驚魂未定,劇烈地喘息著。他能感覺到湯姆胸腔傳來的平穩心跳,而他自己則像個落湯雞,不,落水狗一樣渾身濕透,頭發黏在臉上,昂貴的袍子徹底毀了,散發著難以形容的下水道氣味。
短暫的震驚和劫后余生過后,滔天的怒火瞬間涌了上來。
“湯姆·馬沃羅·里德爾!”阿布拉克薩斯猛地撐起身子,騎在湯姆腰上,也顧不得什么儀態了,聲音因為憤怒和恥辱而拔高,在這幽閉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尖銳,“你瘋了嗎?!就這么跳下來?!你知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你看看我!看看我!我這輩子都沒這么臟過!這比鉆心剜骨還令人難以忍受!你這腦子里塞滿了巴波塊莖膿液的……”
他氣得語無倫次,揮舞著手臂,濺起的臟水又滴落在他自己臉上。
被他壓在身下的湯姆,卻并沒有因為他的暴怒而有絲毫慌亂。相反,在阿布拉克薩斯那雙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出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灰藍色眼眸的注視下,湯姆竟然……微微勾起了嘴角。然后,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清晰地漾開了一絲極淡、卻真實存在的笑意。
他甚至沒有先管自己,而是抬起手,魔杖無聲地出現在指尖,對著兩人身上狼狽不堪的污穢,輕輕一揮。
“清理一新。”
柔和的光芒閃過,兩人身上那些骯臟的污水、黏膩的污垢瞬間消失無蹤,長袍恢復了之前的潔凈和干爽,仿佛剛才那場災難性的滑行從未發生過。
——除了阿布拉克薩斯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