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忘憂花坊（第1頁）

巷子盡頭有家不起眼的花店，招牌上“忘憂花坊“四個字像是被雨水沖刷過無數次。周予安推門時，風鈴沒響。

“需要什么花？“聲音從花叢深處傳來。

店主顏可走出來，白裙上沾著泥土。她不像賣花的，倒像株會走動的植物。周予安注意到她手腕內側有淡藍色的紋路，像葉脈。

“聽說這里的花很特別。“

顏可笑了，從玻璃柜取出黑色郁金香：“它能讓你忘記想忘的事。代價是——“她指尖輕點我太陽穴，“一段記憶。“

周予安咽了咽口水：“任何記憶？“

“越珍貴，花開得越好。“她忽然湊近，“你身上有很好聞的悲傷味道。“

周予安掏出妹妹的照片。三天前那場車禍后，周予安再也無法合眼。

“我要忘記這個。“周予安說。

顏可的工作臺擺滿水晶瓶。她讓周予安對著郁金香回憶妹妹，花香漸濃時，我忽然看見——

“小雨？“穿校服的女孩在花叢間回頭對我笑。我伸手去抓，卻穿過幻影。

“只是記憶投影。“顏可將發光的藍色液體導入瓶中，“第一次交易免費。“

幻影消失時，周予安膝蓋發軟。那種空虛感像被挖走一塊腦組織。

“記憶抽取會有輕微副作用。“她將瓶子放進身后暗門，“明晚來取花。“

周予安離開時，風鈴突然響了。回頭看見顏可站在門口，月光下她的影子分出三個枝杈，像棵人形灌木。

街角傳來沙沙聲，幾個黑影正往花坊搬運東西。其中一個抬頭，臉上沒有五官。

第二天周予安提前到來。花坊鎖著，但側窗沒關嚴。

里間比店面大十倍，無數水晶瓶懸掛空中，折射出迷離光斑。每個瓶中都漂浮著記憶片段：生日蠟燭、擁抱、眼淚

“偷看可不好。“顏可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她今天穿著墨綠旗袍，皮膚下藍紋更明顯了。

暗室中央有株巨型植物，根系扎進水晶瓶群。當周予安注視時，主干上突然浮現出人臉——是昨天那個無面人！

“這是記憶之樹。“顏可撫摸樹干，“用記憶澆灌才能開花。“

她遞來黑郁金香，花心卻是我妹妹的模樣。碰到花瓣的瞬間，車禍記憶真的模糊了。

“再來換更多記憶吧。“她耳語道，“你還有很多值得遺忘的痛苦。“

周予安成了常客。每次都用零碎記憶換取看見妹妹的機會：她吃冰淇淋、彈鋼琴、在操場奔跑

但幻影越來越短。今天只有三秒。

“記憶不夠鮮活了。“顏可敲著新取出的水晶瓶，“需要更核心的記憶。“

周予安咬牙指向初中時被霸凌的經歷。劇痛過后，妹妹的幻影持續了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