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最大的會議室被臨時征用,變成了“血色十字”專案組的作戰中心。墻壁上巨大的電子屏幕分割成幾十個小窗口,數據流瀑布般刷新。空氣里沒有硝煙,只有服務器的低鳴和凝固的緊張。
白板前,霍驍站著,手里拿著一支黑色記號筆。
板上寫著李文博留下的那句話:神恩降世,書記官用墨水寫下第一個名字,那也是最后一個名字。
時鐘的秒針每跳動一下,都敲擊著在場每個人的神經。
倒計時:5小時31分鐘。
“書記官,不是執筆者。”霍驍開口,打破了沉默。他戴上無線耳機,接通了另一端的線路。
“他強調的是記錄,而不是執行。”
耳機里傳來蘇悅清晰的回應:“正在檢索‘神恩濟世會’所有已知的內部職位和代號。根據幸存者口述,教派內部分工明確。除了創始人沈滄,有負責傳教的‘布道者’,負責武力威懾的‘護法’,但沒有‘書記官’這個正式職位。”
“那就不是職位,是功能。”霍驍在“書記官”三個字下面畫了一條線。
“一個負責記錄歷史,或者說,記錄所謂‘原罪’的角色。李文博把自己定位成了審判者,但他留下的謎題,卻指向了一個記錄者。”
“有什么區別?”小李在一旁忍不住問。
“審判者會選擇最顯眼的罪人,而記錄者,會追溯到一切的源頭。”霍驍沒有看他,繼續對著耳機說。
“蘇悅,查一下‘神恩濟世會’的創立過程。不是官方的檔案,我要所有相關的商業注冊,社會團體申請,甚至是他們自印的那些小冊子的出版許可。我要找到那個‘第一個名字’。”
“這需要交叉比對二十年前的工商、民政和出版物數據庫,數據量很大。”
“你不是號稱三分鐘就能搞定?”霍驍反問。
“現在是兩分五十秒。”蘇悅的回應毫不示弱。
會議室里,所有人都看著屏幕。幾秒后,巨大的屏幕上,數據流的刷新速度陡然加快。榕城二十年前的陳舊檔案被一層層剝開。
“找到了。”蘇悅的聲音再次傳來,“‘神恩濟世會’在正式注冊前,有過三個前身。一個是沈滄個人名義注冊的‘歸零’網絡工作室;第二個,是一個叫做‘新世紀冥想社’的同好會;第三個,是為印刷教義而申請的一個臨時書號,掛靠在一家叫做‘晨曦印務’的公司名下。”
“‘墨水’。”霍驍的筆尖在“墨水”兩個字上重重點了一下。
“他說的墨水,可能就是指印刷品,指思想的傳播。”
“正在掃描這三家實體與三名死者傅生、娜娜醬、張偉的關聯性。”蘇悅那邊的工作同步進行。
“同時,根據你的‘源頭’理論,我們模擬了李文博的復仇邏輯。他要審判的,不只是個體,而是催生這些罪人的土壤。我們將搜索范圍鎖定在榕城范圍內,符合‘終極審判’象征意義的高密度人群聚集地。”
屏幕上的地圖亮起三個紅點。
“三個可能性最高的地點。”蘇悅報告道,“第一,市中心醫院。院長曾是二十年前一場醫療事故的主角,傅生當年幫他擺平了官司。那里代表了‘病態’與‘不公’。”
“第二,城西的萬象商業中心。它建立在一片舊城區的廢墟上,當年的拆遷工程,讓很多底層信徒流離失所。那里代表了‘貪婪’與‘掠奪’。”
“第三,濱江路的君悅酒店。今晚,那里正在舉辦年度‘杰出企業家’慈善晚宴。我們查了贊助商名單,傅生的公司,張偉效力的律所,還有捧紅娜娜醬的直播平臺,都有深度利益捆綁。”
大隊長的手按在桌面上:“三個地點,時間只剩下不到三小時。我們沒有足夠警力同時疏散這三個地方,而且會引發全城恐慌。”
小李開口:“霍隊,醫院的可能性最大。直接關聯到第一個死者傅生,符合連環案的邏輯鏈。”
“我不同意。”旁邊一位老刑警反駁,“商業中心人流最密集,如果目標是制造最大恐慌,那里是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