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室的沉默被通訊器里傳來的忙音切斷。魏征把設備放回桌上,動作很輕,但那輕微的碰撞聲在寂靜的空間里卻顯得格外刺耳。他沒有坐下,只是來回踱步,腳下的軍靴踏在地板上,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每一下都敲在壓抑的空氣里。
“又一個。”魏征終于停下,他看著墻壁,而不是霍驍。“兩個了。王林,陳啟明。都是‘意外’。上面已經成立了專項組,從京城調人下來。我被警告了,霍驍。”
霍驍沒有回應,他只是坐在那張唯一的金屬椅子上,仿佛一尊雕塑。
“警隊里已經有傳言了。”魏征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他們不說兇手,他們說‘詛咒’。說榕城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盯上了。歸零計劃的受益者,一個一個地死,死得干干凈凈。士氣這種東西,看不見,但它正在往下掉。”
加密通訊器再次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魏征拿起它,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遞給了霍驍。
是蘇悅。
霍驍按下接通鍵。
“我們失敗了。”蘇悅的聲音傳來,那種刻意維持的平穩下,是無法掩飾的顫抖和疲憊。她的驕傲,她的果決,在絕對的技術碾壓和生命的逝去面前,被擊得粉碎。
霍驍沉默了片刻。
他能想象到電話那頭,蘇悅正站在她的作戰室里,巨大的屏幕上或許還殘留著陳啟明最后掙扎的畫面,她的“幽靈”小隊成員們垂頭喪氣,整個空間都充滿了失敗的氣味。
“不。”霍驍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有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我們讓他犯錯了。”
電話那頭一片安靜,只有微弱的呼吸聲。
“他以前是神,高高在上,用規則殺人,不留痕跡。”霍驍緩緩說道,“他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但我們出現了,我們預判了他的行動,我們派了警察過去。雖然晚了,但我們出現在了他的棋盤上。這讓他緊張了。”
“緊張?”蘇悅的聲音里充滿了懷疑。
“是的,緊張。為了在警察破門前完成謀殺,他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通過網絡植入指令,強行讓跑步機過載。這種瞬時的高強度操作,就像一個全速奔跑的人被強行絆了一跤,他自己或許不會摔倒,但一定會留下一個不穩的腳印。”霍驍看著魏征,“他流血了。”
魏征停止了踱步,他轉過身,正視著霍驍。這個被他關押起來的男人,似乎能看到他看不到的戰場。
榕城郊區的別墅,警戒線已經拉開,藍白色的燈光在夜色中閃爍。
李向陽站在陳啟明的健身房里,法醫和技術人員正在忙碌。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一股電子設備燒焦的糊味。
“頭兒,什么都沒有。”一名年輕的特警走過來,臉上滿是挫敗,“網絡技術組查了,所有外部連接記錄都正常,沒有入侵痕跡。這臺跑步機的系統日志顯示是硬件突然故障,主板芯片過載燒了。”
“狗屁的故障!”李向陽低吼一聲,他指著墻上那個清晰的、被血液染紅的人形撞擊痕跡,“什么樣的故障能把一個一百六十斤的成年男人當炮彈一樣扔出去?”
周圍的警員都沉默了。這種無力感正在蔓延。敵人是誰,在哪,用什么方法,他們一無所知。每一次都像在追逐一個幽靈,等他們趕到,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體和一份完美的“意外報告”。
“詛咒……”有人在角落里小聲嘀咕了一句。
“閉嘴!”李向陽呵斥道,“把所有東西都再查一遍!尤其是網絡接口,所有跟這臺機器有過數據交換的設備,全部給我帶回去拆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