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九爺留下的紙條像一塊灼熱的炭,靜靜躺在桌上,無聲地散發著危險與誘惑。
“不去。”張起靈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寂,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他的目標清晰——遠離九門紛爭,而非主動踏入他人精心布置的迷局,尤其對方是心思難測的解九爺。
黑瞎子撓了撓頭,臉上嬉笑之色稍斂,顯露出幾分罕見的糾結:“啞巴,我懂你的意思。可解老九這老狐貍,扔出來的這餌,味兒太沖了,明擺著告訴我們那地方有鬼。萬一……萬一真跟撂倒吳老狗的那伙人,或者跟咱們在地下撞見的那邪門玩意兒有關呢?”他壓低了聲音,“咱們在下面吃了那么個大虧,總不能稀里糊涂就完事兒了吧?總得摸清楚對方到底是哪路神仙,想干嘛。”
他頓了頓,身體前傾,語氣更認真了些:“再說,咱們剛在長沙站穩腳跟,雖說搭上了吳老狗這條線,但根基太淺。要是被解九爺這樣的人物認定咱們是銀樣镴槍頭,膽小怕事,往后在這地界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麻煩只會更多。適當亮亮肌肉,讓他們知道咱不是好捏的軟柿子,有時候反而能省去一堆啰嗦事。這叫‘立威’。”
周舟聽著兩人的分析,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他既害怕那個明顯是陷阱的任務,又覺得黑瞎子的話不無道理。他小聲囁嚅道:“可是……解九爺自己都不敢去,肯定特別危險吧?咱們……”
“危險是肯定的。”黑瞎子承認得干脆,“但咱們是干什么吃的?不就是專門在危險里刨食兒的嗎?風險越大,機會越大嘛!”他看向張起靈,眼神銳利起來,“啞巴,你就不想弄明白那石門和厙族的事兒?這說不定是條線頭。”
張起靈沉默著。黑瞎子的話精準地戳中了他內心深處對未知的探究欲。張家的血脈和責任,與這些古老詭譎的超自然事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那扇冰冷的石門,那怨毒恐怖的守尸魂,都像磁石一樣吸引著他去揭開謎底。更何況,還需警惕汪家及那伙北方人的動向。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黑瞎子,目光如古井深潭:“你想去?”
黑瞎子咧嘴,露出標志性的痞笑:“想去會一會!但絕不是腦袋一熱往里沖。咱們得把準備工作做足,情況稍有不妙,立馬撒丫子撤!絕不糾纏!”他強調核心原則。
張起靈的目光轉向周舟。
周舟感受到兩人的視線,尤其是張起靈那平靜卻帶著詢問意味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小小的身子:“我聽小哥和黑爺的!你們決定去,我就負責看好家當,做好支援!保證不出岔子!”他清楚自己的定位,戰斗力可以忽略,但他的空間和逐漸增強的靈覺,在這種探索中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見周舟也表態支持,更多是出于對兩人的信任。張起靈終是微微頷首:“可。以探查為先,不得戀戰。”
“得令!”黑瞎子一拍大腿,精神振奮起來,“就知道你也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主!”
既已決定,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在高度緊張中度過。
黑瞎子負責外部情報:“我再去摸摸那個地址的底細,看看周邊環境,有沒有什么別的風聲。解老九給的地址太含糊,得細化。”
張起靈則開始細致地檢查隨身裝備,重點是那柄用布條纏裹的黑金古刀。周舟配合地將空間里所有可能用到的物資重新整理歸類,確保能瞬息取用。傷藥、清水、干糧、繩索、火折、備用刀具……甚至那捆空間牧草(或許能制造干擾?)都放在了最順手的位置。
“小周舟,明晚子時,你就是咱們的移動寶庫和千里眼順風耳!”黑瞎子鄭重叮囑,“感覺到一丁點兒不對勁,立刻報警!”
“明白!”周舟重重點頭,使命感油然而生。
翌日,黑瞎子在外奔波整日,直至日頭西斜才返回茶樓后院,面色帶著幾分凝重。
“打聽出些眉目了。”他灌下大半杯涼茶,抹了把嘴,“那地方是城外一座廢棄多年的義莊,邪性得很。附近的老百姓天一黑就繞道走,都說里面半夜常聽見哭聲,看見鬼火飄忽。最近確實有些生面孔在那邊出沒,是不是解九爺說的賣木料的,不好說。”
義莊?鬼火?生面孔?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讓任務的詭異和危險系數陡增。
“而且,”黑瞎子聲音壓得更低,“我隱約聽說,前些天好像有伙人在那義莊里栽了,折進去好幾個,逃出來的也瘋瘋癲癲,胡言亂語說什么‘影子’、‘吃人’……”
影子和吃人?這聽起來遠超尋常的鬧鬼或匪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