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腳樓里,油燈如豆,將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木板墻上,搖曳不定。
窗外,巴乃的夜寂靜得可怕,唯有山風刮過林梢的嗚咽,和遠處不知名蟲豸的窸窣聲,反而更襯得這寂靜深入骨髓。
黑瞎子把最后一塊壓縮餅干扔進嘴里,嚼得嘎嘣響,含糊不清地說:“這地方,靜得讓人心里發毛。我說啞巴,那星盤指的日子,具體是哪天?咱們總不能天天在這干耗著,跟那幫村民大眼瞪小眼吧?”
張起靈指尖蘸了茶水,在粗糙的木桌上畫下幾個古老的符號:“星象交匯,在四日后的子夜。”
“四天……”黑瞎子摸著下巴,“時間倒是夠咱們先摸摸底。總不能真等到那天晚上才一頭扎進那‘有去無回’的禁地里去。”
周舟蹲在桌子一角,抱著比自己還大的水杯啜了一口,小臉上寫滿了擔憂:“黑爺,真的要提前去探路嗎?那個頭人爺爺說得很嚇人……”
“小周舟,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黑瞎子嘿嘿一笑,壓低聲音,“咱們就在外圍轉轉,不深入。看看地形,找找有沒有什么小路、標記什么的。萬一到時候情況不對,跑路也知道往哪跑不是?”
張起靈站起身,走到窗邊,再次望向那片漆黑的山巒輪廓,微微頷首:“可。”
決定已下,三人不再耽擱。吹熄油燈,悄無聲息地滑出吊腳樓,如同融入了濃重的夜色。
寨子里一片死寂,連狗吠聲都沒有,仿佛所有的生靈都在這詭異的寂靜中蟄伏了。他們避開偶爾還有燈火的人家,憑借著超凡的身手和周舟的微光視覺及靈覺預警,輕易繞過了寨子邊緣可能存在的崗哨(如果有的話),很快便來到了通往的后山的小徑入口。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路,只是一條被荒草和灌木勉強覆蓋的、極其陡峭的羊腸小道,蜿蜒伸入更加黑暗的密林之中。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淡淡的、潮濕的腐葉和泥土混合的氣味。
一踏入這條小道,周舟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像……更冷了。”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種沁入骨髓的陰冷。
黑瞎子抽出匕首,砍斷攔路的藤蔓,低聲道:“跟緊了,這地方邪性,別走散了。”
張起靈走在最前,他的腳步輕盈得如同貓科動物,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卻能精準地避開地面的坑洼和松動的石塊。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銳利地掃視著四周,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越往深處走,林木越發高大茂密,樹冠遮天蔽日,連微弱的星光都難以透下,全靠周舟的微光視覺和張起靈、黑瞎子非人的夜視能力才能勉強視物。腳下的路幾乎完全消失,只能依靠方向感艱難前行。
周圍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樹木的形態變得越來越扭曲怪異,巖石的排列也似乎蘊含著某種難以理解的規律。周舟的靈覺能感覺到那種混亂的“場”越來越強,干擾著他的感知,讓他有些頭暈目眩。
“這鬼地方,指南針都不好使了。”黑瞎子晃了晃手里的老舊指南針,指針正在瘋狂地左右搖擺。
突然,走在前面的張起靈猛地停下腳步,舉起手示意。
兩人一“靈”立刻屏息凝神,隱入一旁的樹影中。
前方不遠處,一片相對開闊的林間空地上,赫然矗立著幾座低矮的、用黑色石頭壘砌的奇特建筑!它們造型古樸,風格完全不同于山下的吊腳樓,更像是某種古老的祭祀場所或標記塔。石頭上覆蓋著厚厚的苔蘚和爬藤,散發出極其古老滄桑的氣息。
而在這些石建筑周圍的樹干和巖石上,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被歲月風霜侵蝕的刻痕!
張起靈的目光瞬間凝固在那些刻痕上。他無聲地靠近,用手拂去石壁上的苔蘚。
借著微光,可以看到那上面刻著的,正是與星盤上類似的、那種復雜而詭異的符號!雖然殘缺不全,但風格一脈相承!其中幾個符號,更是與青銅鈴鐺和獸首上的紋路幾乎一模一樣!
“是厙族的標記!”黑瞎子低呼,也湊了過來,“他們果然在這里活動過!”
張起靈的手指仔細撫過那些刻痕,眼神專注無比,似乎在讀取著其中蘊含的信息。周舟也努力看著,只覺得那些符號看久了讓人心煩意亂。
“這些符號……不只是標記。”張起靈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是警告,也是……路徑指示。指向更深處的某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