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模糊的無線電訊號事件后,小屋內的氣氛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改變。并非緊張,而是一種更深沉的、內斂的期待。黑瞎子往外跑的次數似乎多了一點,每次回來,除了采購物資,總會多帶幾份不同來源的報紙,甚至還有一些過期的國際時事雜志。
張起靈進山“勘察”的頻率也略有增加,每次帶回的不僅是地形信息,有時還有一些高處的、接收信號可能更好的位置坐標。
周舟則更加專注于他的信號記錄和分析,老舊收音機旁總是攤開著寫滿復雜符號和波形的筆記本。那臺大功率收音機被更頻繁地(但依舊謹慎地)啟用,試圖再次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異常。
然而,那訊號如同石沉大海,再未出現。
午后,陽光正好。
黑瞎子霸占著沙發,試圖修復一個有些年頭的雙筒望遠鏡的調焦機構,嘴里叼著螺絲刀,含混不清地哼著荒腔走板的巴伐利亞小調。
張起靈坐在窗邊,這次手里拿著的不是武器也不是地理書,而是一本厚厚的德文版《全球鳥類圖譜》,看得頗為專注。阿爾卑斯山豐富的鳥類資源似乎引起了他一些興趣。
室內安靜,只有黑瞎子搗鼓器械的細微聲響和書頁翻動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個輕微的、略顯遲疑的“叩叩”聲響起。
聲音來自張起靈身旁的小茶幾。
張起靈翻書的動作一頓,目光從彩色的鳥類插圖上移開,落在茶幾表面。那里空無一物。
黑瞎子也停下了哼唱和手中的動作,好奇地抬起頭。
又是一聲輕微的“叩叩”,這次稍微清晰了些。
張起靈沉默地看著那片空氣。
幾秒后,一本厚厚的、硬皮封面的書憑空出現,略顯笨重地“啪”一聲落在茶幾上,書頁因為震動而微微散開。書名是《德英-英德雙解詞典》。
緊接著,一支鉛筆從空中落下,在詞典旁邊滾了滾。
然后,周舟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再是直接傳入腦海的意念,而是真實的、略帶一絲清朗的年輕男聲,只是因為很少直接使用,語速有些緩慢和小心:
“那個……小哥,”聲音對著張起靈的方向,“這本書……第217頁,左上角那個詞,‘Zugvogel’,下面的英文解釋是‘migratorybird’……是‘候鳥’的意思嗎?”
張起靈垂眸,看向那本翻開的詞典,手指按在書頁上,找到了那個詞條。他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平穩:“嗯。”
“哦……”周舟的聲音應了一聲,似乎松了口氣,還帶著點學到新知識的滿足感。
另一邊的黑瞎子看得有趣,放下手里的望遠鏡,咧嘴笑道:“可以啊周舟,都會開口問問題了?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當個小啞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