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的春天,帶著北海的咸濕氣息,吹拂著漢堡港。
巨大的貨輪鳴著低沉的汽笛,集裝箱如同彩色的積木堆砌到天際。在這片繁忙與喧囂的背景下,一個存放著來自遠東地區工藝品的貨倉,成了“韋伯”先生(黑瞎子,新的身份,一位經營東方雜貨的小進口商)和他的啞巴助手(張起靈)臨時的落腳點和觀察點。
選擇漢堡,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里是德國最大的港口,與世界的連接最為緊密,特別是與正在緩慢開啟國門的遠東地區,貿易往來日益增多。作為一個“小進口商”,他們擁有合理的理由關注遠東的動向,接觸來自東方的船只和人員,而又不至于引起過多注意。貨倉區人員流動大,身份復雜,便于隱藏。
“嘖,這蝦仁罐頭味道是真不錯,就是齁咸。”黑瞎子一邊就著罐頭喝啤酒,一邊打量著貨倉里堆積的仿古瓷器和藤編家具。他的氣質再次轉變,帶著點小商人的精明和市儈。“這地方好,魚龍混雜,消息靈通。就是這海風潮濕得很,對老物件可不太友好。”他這話意有所指,既是說貨物,也是提醒周舟注意倉儲環境的模擬。
張起靈則默默地整理著貨箱,按照訂單要求分門別類。他的沉默和高效在碼頭工人看來毫不稀奇。他的目光偶爾會掃過窗外停泊的巨輪,尤其是在看到船身上標注著中文或拼音的貨輪時,會多停留片刻。
(周舟的意念在廣闊嘈雜的港口環境中,需要覆蓋更大的范圍,但目標更為明確):‘系統520重點掃描所有進出港船舶信息,特別是注冊地在遠東、尤其是中國港口(如上海、天津、香港)的貨輪靠離港時間、貨物清單(公開部分)以及船員名單(如果可能)。’
‘同時,監控港口附近的國際長途電話局信號,嘗試捕捉特定區域的通訊特征。’
‘簽到獎勵……嗯?今天給了個【區域方言基礎速成(粵語閩南語吳語選一)】?看來系統也認為我們該‘充電’了。我選粵語吧,香港那邊可能是個重要窗口。’
時間的指針,在無聲中撥向了1984年。周舟收集到的信息碎片越來越多地指向一個事實:遠東的那個古老國度,正在發生切實而深刻的變化。經濟特區的設立,外貿政策的松動,國際交往的增多……這些信息通過報紙、廣播、以及港口水手們的閑聊,不斷匯聚到周舟這里。
一天傍晚,黑瞎子從碼頭酒館回來,帶回一個確切的消息:“有條從上海來的貨輪,‘振華號’,明天下午靠港。船上的大副是個喜歡喝酒聊天的,聽說他們這趟跑得不容易,但以后可能會常來。”
(周舟的意念帶著一絲激動):‘振華號……記錄到了。這是近半年來第三艘從中國大陸直航漢堡的商船。頻率在增加。而且,根據公開的航運新聞,下個月會有一條新開辟的遠東航線試運營。’
張起靈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黑瞎子,又看向周舟意念所在的方向。不需要言語,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通往故土的橋梁,正在一塊木板一塊木板地搭建起來。他們長達數十年的西歐蟄伏,或許真的看到了轉向的曙光。
“聯系解家的事,”黑瞎子壓低聲音,神色是罕見的嚴肅,“可以開始籌劃了。但必須萬分小心,要用最穩妥、最間接的方式。”
周舟的意念也變得凝重:‘是的。解雨臣現在應該只有六歲,剛剛過繼給解連環。時機很微妙。我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渠道,和一個無法追查的理由。’
張起靈走到貨倉門口,望著漢堡港絢麗的晚霞,海風撩起他額前的發絲。他的側臉在夕陽余暉中顯得格外堅毅。漫長的等待或許即將結束,但真正的挑戰,或許才剛剛開始。歸途的序曲,已在北海的咸風中,悄然奏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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