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秋
夏末的那次短暫加密信號,如同在平靜湖面投下的一顆石子,漣漪雖然后續并未擴大,卻徹底改變了“韋伯”貨倉內的氣氛。輕松與期待被一種高度凝練的警惕所取代。他們不再僅僅是等待回音的隱匿者,更是意識到自己可能已落入他人視野的潛在獵物。與汪家——或者任何具備類似能力的隱秘組織——的博弈,容不得絲毫僥幸。
秋意漸濃,漢堡港的風帶上了更深的涼意。貨倉內的日常依舊,但細微之處已截然不同。
黑瞎子外出的頻率明顯降低,即便出門,也嚴格遵守著反跟蹤條例,路線更加多變,目的性更強,且絕不在外長時間逗留。他不再與碼頭區的閑雜人等深入攀談,交談內容嚴格控制在生意范疇,對任何試圖打探他背景或過往的行為都報以禮貌而堅決的回避。
張起靈的活動范圍進一步收縮至貨倉核心區域,他甚至減少了在窗前停留的時間,以免留下可供觀察的習慣性身影。他的感官提升至巔峰狀態,不僅警惕著物理層面的靠近,也隱隱感應著任何可能存在的、非自然的窺視感。周舟能感覺到,張起靈體內那對抗天授的冰冷意志,似乎也因為外部壓力的增大而變得更加凝實,仿佛一把在鞘中低鳴的利刃。
(周舟的意念則如同最精密的雷達與過濾器,全天候超負荷運轉):‘系統520監控強度提升至最高優先級。掃描范圍覆蓋貨倉周邊所有無線電頻段、異常能量波動(基于現有認知)、以及可疑的生命體征聚集。’
‘同時,對德信隆貿易行及其發往北京那批貨物的物流信息進行低頻次、多點位回溯式監控,檢查是否有異常訪問或查詢記錄。’
‘簽到獎勵……【環境異常波動感知強化(臨時)】。這更像是一種直覺預警,希望能捕捉到肉眼和儀器難以發現的蛛絲馬跡。’
這種高度戒備的狀態持續了數周,然而,預期的風暴并未降臨。沒有可疑人物靠近貨倉,沒有異常信號再次出現,德信隆那邊也一切正常,仿佛夏末的那次信號真的只是一個無關的巧合。
但這種過分的平靜,反而讓三人更加不安。如果對方是汪家級別的存在,他們的耐心和隱蔽性只會更強。
“他們在等。”張起靈在一次短暫的三人交流中,說出了自己的判斷。聲音低沉,卻帶著冰冷的確定性。“等我們犯錯,等我們松懈,或者……等我們進行下一次聯絡。”
黑瞎子啐了一口:“媽的,跟牛皮糖似的。啞巴說得對,這幫孫子比我們有耐心得多。咱們現在就跟被放在顯微鏡底下似的,一舉一動都得掂量著。”
(周舟的意念帶著深深的疲憊感):‘這種被動防御太消耗精力了。我們不能一直這樣緊繃下去,否則沒等對方動手,我們自己就先垮了。得想辦法化被動為主動,至少……要弄清楚到底是不是汪家,以及他們的監視到了什么程度。’
“引蛇出洞?”黑瞎子挑眉,但隨即搖頭,“風險太大,搞不好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不直接引。”張起靈道,“制造一個合理的‘弱點’。”
他的意思是,不主動暴露核心意圖,而是刻意營造一個看似無意中暴露的、可供對方利用的“破綻”,觀察對方的反應,從而判斷其存在和意圖。
計劃很快制定出來。這個“弱點”必須足夠自然,與他們的現有身份(進口商)相符,又不能真正危及核心安全。他們選擇了一個看似尋常的商業行為:黑瞎子(韋伯先生)會接洽一筆來自東歐的小批量、但利潤可觀的“特殊木材”生意。這種木材在當時的西德市場有一定需求,但貨源不穩定,且運輸需要經過一些相對敏感的檢查點。這是一個合理的、能讓一個中小進口商動心并愿意冒一定風險的生意。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黑瞎子開始有意識地在碼頭區散布尋找此類木材貨源的消息,并與幾個相關的、背景復雜的中間人進行了接觸,過程故意留下了一些可供追查的痕跡。他們預計,如果真有監視者,這種涉及“敏感物資”和“復雜渠道”的商業活動,很可能引起對方的興趣,甚至會嘗試通過這個渠道來做文章,比如設置陷阱或安插人手。
與此同時,周舟的監控重點完全聚焦于與這筆“木材生意”相關的所有環節。他們像布下了一張精密的蛛網,等待著可能的飛蟲觸動。
幾天后,蛛網輕微地振動了。
(周舟的意念帶著一絲捕捉到獵物的緊張):‘有動靜!一個之前與黑爺接觸過的、名叫‘弗蘭克’的中間人,其住所附近的公用電話亭,在昨晚十點至十一點間,監測到一個持續時間約二十秒的、非本地的長途電話信號,信號源加密方式無法識別,但發射功率高于普通民用級別。通話結束后半小時,弗蘭克離開了住所,行為略顯匆忙。’
這是一個極其微弱的信號,幾乎淹沒在城市的無線電噪音中。但對于一直在特定頻率上守候的周舟來說,這已足夠。
“弗蘭克……”黑瞎子回憶著這個人的樣貌和談吐,“是個老油條,但不像是有這種級別后臺的人。看來,我們確實被更厲害的角色盯上了,弗蘭克很可能只是個被利用的傳聲筒或者誘餌。”
張起靈靜靜地聽著,手指在地圖上弗蘭克住所和貨倉之間的幾個點劃過。“試探。”他得出結論。對方也在進行試探,通過弗蘭克這個底層中介,觀察“韋伯”先生對這類敏感生意的真實反應和能力。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在這一刻變得模糊。雙方都在黑暗中摸索,試圖通過微小的動靜來判斷對方的位置和意圖。
“木材生意,繼續談。”張起靈下達了指令,“按正常商業邏輯進行,不急切,不退縮。”
他們要利用這個對方拋出來的“誘餌”,反過來觀察對方的套路和耐心。這是一場無聲的心理戰,看誰先露出真正的破綻。
秋日的陽光透過貨倉高窗,灑下斑駁的光影。光與暗的交界處,三人各司其職,如同最耐心的獵手,也如同最警覺的獵物,在漢堡港的喧囂背景下,展開了一場關乎生存的、無聲的較量。而遠在北京的那個男孩,以及新月飯店深處的陰影,此刻都成了這場較量背后,更加遙遠而復雜的背景音。
(第90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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