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傷疤與新生（第1頁）

夕陽的最后一點余暉，透過體育館高處的窗戶，斜斜地灑了進來，將滿地狼藉染上一層近乎殘酷的金紅。斷裂的拖把桿、散落的桌椅零件、以及那顆靜靜躺在角落、表皮沾染了灰塵的籃球，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結束的那場風暴。

空氣中，汗味、灰塵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屬于暴力的硝煙味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然而，與這片狼藉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體育館內一種難以言喻的、正在悄然凝聚的氣氛。

沒有人說話。

赤木剛憲像一座沉默的黑色鐵塔，站在場地中央，他沒有去看那片狼藉，而是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木暮、潮崎、角田、安田……最后，落在剛剛經歷了靈魂洗禮、眼眶依舊通紅的三井壽身上，以及那個站在三井身旁不遠處，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眼神卻異常平靜的水戶洋平。

是洋平最先動了起來。

他沒有去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地走到墻角，拿起了備用的掃帚和簸箕，開始清掃地上最顯眼的一片碎木屑。他的動作不疾不徐，沒有抱怨，沒有指責，只是單純地、專注地做著清理的工作。仿佛這不是一場災難后的收拾，而只是一次普通訓練結束后的值日。

這平靜的舉動，像一顆投入靜止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凝滯。

木暮公延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溫和而堅定，他什么也沒說，也走到一旁，開始扶起一張歪倒的長凳。

接著是角田悟，他撓了撓頭，悶聲不響地幫著木暮一起整理。

安田靖春和潮崎哲士對視一眼，雖然臉上還殘留著對三井等人的復雜情緒，但看到隊長、副隊長以及那個一年級新生都已經開始行動，他們也默默地加入了收拾的行列。

櫻木花道看著眾人，那顆簡單的大腦似乎還無法完全理解這復雜的氣氛轉變，但他憑借直覺，也學著洋平的樣子，想去拿工具，結果差點被自己絆倒，引得旁邊的宮城良田嗤笑一聲。宮城雖然臉上還帶著傷，嘴角卻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他沒有動手，只是靠在墻邊，看著這一切，眼神深處，某種冰封的東西，似乎正在緩緩融化。

最令人意外的，是三井壽。

他看著昔日被他視為需要“摧毀”的隊友們，此刻正在默默地修補著他造成的破壞，那雙原本充滿悔恨和痛苦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劇烈的波動。他猛地彎下腰，用那雙曾經投出無數優美弧線的手，顫抖著撿起了一塊尖銳的木片，緊緊攥在手心，直到指節發白。

鐵男和德男等人，早已在安西教練出現、三井崩潰后，悄無聲息地退走了。他們的存在，與這片正在努力愈合的空間，格格不入。

“對…對不起……”一個嘶啞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從三井的喉嚨里擠了出來。

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赤木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三井身上，那目光里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只有一種沉重如山的壓力，和……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復雜情緒。

“與其說對不起，”赤木的聲音低沉，如同悶雷滾過空曠的場館，“不如用你的汗水和行動來償還。”

三井猛地抬起頭，看向赤木，嘴唇哆嗦著，最終，用力地、幾乎是傾注了全身力氣地，點了一下頭。

洋平將最后一簸箕垃圾倒入廢料桶，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他走到那顆孤零零的籃球旁，彎腰將其撿起，用手指輕輕撣去上面的灰塵。籃球粗糙的皮質觸感傳來，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熟悉。

他抬起頭，正好對上安西教練看過來的目光。那厚厚的鏡片后，不再是平日似睡非睡的朦朧，而是充滿了一種洞察一切的溫和與智慧。安西教練對著洋平，微微頷首，那眼神仿佛在說：“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