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六,宜嫁娶。于是沈宓就被塞入轎子中,頂著漫天飛雪出了沈家。
沒有郎君上門迎親,沒有父母執手相送,三日后也無門可回。
纏著紅綢的大門在她面前緩緩閉上,沈宓知道,自己永遠也回不來了。
往后的一生,都只能被困在重重宮闕中,再也看不見延州的月,聽不到塞外的笛聲,再也沒辦法于冬日在廊下同兄長和翠微打雪仗、堆雪人……
良娣之禮,也不需要繞汴京而行,更不需要告慰太廟,而是一頂小轎,和先前帶過來的金銀玉帛一同抬入東宮側門,便算禮成。
沈宓坐在殿中等了顧湛許久,等到她都快睡過去了,才聽到房門被從外面推開。
聽著越來越近的沉重腳步聲,沈宓不由得陷入緊張。
她始終牢記吳教習交給她的規矩,要如何伺候太子殿下飲茶、寬衣解帶,還有那些她學了許久仍舊羞于啟齒的床笫之術。
沈宓緊緊攥著袖口,連大氣都不敢出。
直到太子用系著紅綢的稱桿挑開她冠上的蓋頭。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見到那位太子殿下。
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外界的溢美之詞沒有半分夸大,唯一讓沈宓覺得不安的,是顧湛看起來,并無大婚的喜悅。
她學著吳教習教她的,盡可能地將聲音放軟,低聲喚:“妾沈氏見過太子殿下。”
顧湛淡聲問:“你叫沈——”
“沈宓,宓妃的‘宓’。”她不敢讓顧湛落了面子。
顧湛點頭,按按眉心,“時辰不早了,就此歇息。”
沈宓起身,顫著手主動環上顧湛的腰身,為他解開腰間玉帶。
顧湛看不順她生澀的動作,索性自己解開婚服上系帶,順手拂開沈宓的外衫。
但沈宓卻沒忍住偏過頭去低咳兩聲,因為她被折磨出的風寒還沒痊愈。
而后她瞧見顧湛不耐地皺眉,問:“染了風寒?”
沈宓戰戰兢兢點頭。
顧湛卻直起身,“罷了,你自行安頓。”也不去撿地上那條玉帶,拂袖離去。
門在沈宓面前合上,不留一絲情意。
沈宓積攢了連日的委屈,終于沒忍住掩面哭出聲。
她衣衫半褪,卻在大婚之夜被夫婿扔下,獨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