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熾熱的陽光勉強穿透濃厚的硝煙,照射在如同沸騰熔爐般的亞得里亞海戰場上。意大利艦隊艱難地從最初的混亂和震驚中恢復過來,憑借艦艇性能和火力的優勢,逐漸奪回了戰場主動權。
奧地利的楔形沖鋒戰術雖然初期取得了驚人效果,重創了“意大利號”并攪亂了意軍隊形,但一旦陷入僵持的炮戰,其火力、裝甲和動力的劣勢便開始暴露無遺。意大利各艦在費拉里中將和各位艦長的指揮下,開始有意識地拉開距離,發揮阿姆斯特朗和克虜伯重炮的射程與精度優勢。
“保持距離,瞄準水線部位。齊射!”命令在各意大利戰艦上回蕩。
“加富爾號”的一輪精準齊射,再次命中奧艦“唐·胡安”號。這次炮彈成功擊穿了其水線附近相對薄弱的裝甲,海水洶涌灌入,艦體開始明顯傾斜,航速驟減。
“羅馬號”與“勝利號”配合,死死咬住奧艦“德拉赫”號,密集的炮火將其上層建筑幾乎夷為平地,艦面燃起熊熊大火,失去了大部分戰斗力。
“威尼斯號”和“復興號”則游弋在外圍,利用其較高的航速,不斷機動,用猛烈的側舷火力打擊任何試圖脫離或重新組織的奧艦。
特格特霍夫站在傷痕累累的“斐迪南·馬克斯”號艦橋上,心急如焚。他的旗艦在與“意大利號”的慘烈撞擊和互射中也受損嚴重,撞角卡死,數門火炮被毀,火勢剛剛被控制住。他試圖重新集結艦隊,再次發動沖擊,但意軍的火力網異常兇猛,通訊不暢,陣型已散。他的賭博,眼看就要因為硬件實力的絕對差距而失敗。
然而,就在意奧海軍艦隊激戰之際,戰場態勢發生了誰也意料不到的詭異變化。
首先出現異常的是奧軍鐵甲艦“薩拉曼德”號。這艘戰艦在激烈的機動和炮戰中,鍋爐一直處于超負荷運轉狀態。突然,艦體中部傳來一聲沉悶而巨大的爆炸聲,并非來自外部炮擊,而是源于內部。緊接著,滾滾濃煙夾雜著灼熱的蒸汽從通風口和甲板縫隙中瘋狂噴涌而出,凄厲的慘叫聲從底艙傳來。
“鍋爐,鍋爐爆炸了?!毙掖娴妮啓C官滿臉煙灰和血跡,連滾爬爬地沖上甲板報告,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管道…管道突然大面積破裂,高溫蒸汽…”
“薩拉曼德”號的速度瞬間驟降,如同死魚般癱在海面上,被緊隨而來的一發意艦炮彈擊中彈藥庫,引發了更大的殉爆,很快便帶著大部分船員沉入海底。
這仿佛是一個開始。緊接著,類似的厄運接連降臨在奧軍艦隊的頭上:正在奮力轉向試圖規避炮火的“哈布斯堡”號,鍋爐艙同樣傳來可怕的金屬撕裂聲和爆炸聲。動力瞬間喪失,濃煙和火焰吞噬了整個輪機艙,艦體失控地打橫,成為了意艦“加富爾號”絕佳的靶子,被連續命中后迅速傾覆。
特格特霍夫的旗艦“斐迪南·馬克斯”號也未能幸免。在試圖加速脫離與“國王號”的糾纏時,一連串沉悶的爆炸從艦體深處傳來,整個戰艦劇烈震動,航速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黑煙從多個部位冒出,刺鼻的硫磺和燒焦金屬味彌漫開來。“報告司令?!仩t系統…多處管道爆裂…原因不明…動力喪失超過六成?!陛啓C長的報告帶著絕望的哭腔。
“親王歐根”號同樣遭遇滅頂之災,鍋爐的劇烈爆炸直接撕裂了艦體龍骨,它在幾分鐘內就斷成兩截,迅速消失在海面上,只留下一個巨大的漩渦和一片油污。
就連受傷較輕、正在試圖撤退的“凱撒”號,也未能逃脫這詭異的詛咒,鍋爐功率急劇下降,航速變得如同蝸牛,濃密的黑煙使其成為最顯眼的目標。
短短不到一個小時,奧軍七艘鐵甲艦中,竟有四艘(“薩拉曼德”、“哈布斯堡”、“斐迪南·馬克斯”、“親王歐根”)因莫名其妙的嚴重鍋爐故障而相繼失去動力或爆炸沉沒。剩余三艘也個個帶傷,其中“凱撒”號基本癱瘓。
這突如其來的、毀滅性的連環動力災難,徹底擊垮了奧地利海軍的戰斗意志。戰場上彌漫著一種詭異而恐怖的氣氛,連意大利炮兵都下意識地放緩了炮擊,驚愕地看著對手如同中了惡咒般接連自毀。
“上帝…發生了什么?”費拉里中將站在“國王號”艦橋上,舉著望遠鏡,滿臉的不可思議。但他來不及深思,繼續指揮海軍艦隊痛打落水狗。
戰場局勢瞬間明朗。殘余的奧軍木殼戰艦見主力鐵甲艦非沉即癱,早已喪失斗志,紛紛升起白旗或趁機逃竄。意艦“統一號”和幾艘護衛艦迅速上前受降或追擊。
現在,唯一的懸念只剩下那艘最早被重創、仍在頑強浮著的意大利“意大利號”,以及那艘因鍋爐癱瘓而幾乎不動、冒著濃煙的奧地利“凱撒”號。
“意大利號”經過數小時的艱難損管,終究未能抵擋住大量進水和后續奧艦的炮擊,艦體傾斜角度越來越大。在全體船員進行了最后的棄艦努力后,這艘耗費巨資、象征著意大利海軍雄心的一代名艦,帶著巨大的遺憾和數十名官兵的生命,緩緩沉入了亞得里亞海的碧波之中,只在海面上留下一個巨大的漩渦和漂浮的殘骸、油污以及掙扎的水兵(部分被友艦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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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凱撒”號,則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像一塊漂浮的廢鐵。意艦“威尼斯號”小心翼翼地靠近它,派出登船隊。奧軍水兵早已斗志全無,沒有任何抵抗便投降了。意大利國旗,緩緩升上了這艘被俘奧艦的桅桿。這一幕,成為了這場慘烈海戰最后的注腳。
下午四時許,炮聲漸漸平息。海面上彌漫著濃重的硝煙、血腥和焦糊味。燃燒的殘骸仍在噼啪作響,海水中滿是碎片和浮尸,救援船只穿梭其間,打撈著幸存者(無論敵我)。
意大利海軍贏得了這場戰役的最終勝利,但代價慘重:
損失:旗艦之一“意大利號”鐵甲艦沉沒;3艘木殼護衛艦、1艘炮艇沉沒;其余鐵甲艦(“國王號”、“加富爾號”等)均有不同程度損傷,需大修;人員傷亡超過數百人。
戰果:擊沉奧軍4艘鐵甲艦(“薩拉曼德”、“哈布斯堡”、“斐迪南·馬克斯”、“親王歐根”)及多艘木殼戰艦;俘獲1艘癱瘓的鐵甲艦“凱撒”號(后經檢查,其鍋爐系統腐蝕嚴重,多處管道莫名脆化破裂);僅1艘奧軍鐵甲艦(“德拉赫”號,重傷)和少數木殼艦僥幸逃脫。
費拉里中將站在“國王號”艦橋上,望著狼藉的戰場和正在沉沒的“意大利號”,臉上沒有絲毫喜悅,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重和一絲后怕。他回想起首相的電報,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是技術優勢(火炮、裝甲)和那神秘的“好運”(奧艦鍋爐連環爆炸)最終帶來了勝利,而非他的指揮。這場勝利,充滿了僥幸和慘烈的代價。他下令艦隊收攏,搶救傷員,看管俘虜,拖著疲憊傷殘之軀,緩緩撤出戰場,返回安科納基地。
亞得里亞海的制海權,以一種充滿鐵血、犧牲和隱秘代價的方式,戲劇性地落入了意大利手中。但利薩海戰的慘烈和那謎一般的鍋爐災難,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每一位幸存者的心頭,也為這場勝利蒙上了一層難以言喻的復雜色彩。海權的代價,遠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沉重和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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