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霍格沃茨,冰雪開始消融,黑湖的冰面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城堡周圍的土地變得泥濘不堪。天氣依舊寒冷,但空氣中已經能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潮濕的春天氣息。
然而,城堡內部的氛圍卻與這逐漸回暖的天氣背道而馳,變得愈發凝重。owls和news的臨近像不斷收緊的絞索,圖書館里燈火通明到深夜,羊皮紙和墨水的消耗量達到了驚人的程度。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手腕上被幻象掩蓋的蛇骨手環,最近時常呈現出一種深沉的、近乎暗紅的色澤。
并非源于課業壓力——那些考試對他而言不過是需要優雅邁過的小水洼——而是源于魔法部那邊傳來的某些不甚愉快的消息。
布魯圖斯·馬爾福的來信語氣一次比一次急促,內容也愈發充滿了權力角逐的硝煙味。法律司內部幾個老牌家族似乎嗅到了馬爾福家急于將繼承人安插進去的意圖,開始暗中聯手,在一些無關緊要卻繁瑣無比的程序問題上設置障礙,試圖拖延或者抬高阿布拉克薩斯入職的價碼。這些手段并不高明,卻像鞋子里的小石子,硌得人煩躁不已。
“他們就像一群圍著蜜罐打轉的蒼蠅,”阿布拉克薩斯在有求必應屋里,對著湯姆抱怨,手里捏著一封剛收到的、措辭委婉卻暗藏機鋒的信件,“明明渴望里面的甜頭,卻又不敢直接撲上來,只會嗡嗡作響,試圖用噪音讓你妥協。真是……毫無格調。”
湯姆坐在他對面,面前攤開著那本阿布拉克薩斯贈送的龍皮手冊,他正用一支細長的、仿佛由烏鴉羽毛制成的筆,在上面做著一些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標記。聞言,他抬起頭,黑色的眼眸平靜無波。
“蒼蠅只需要一個準確的拍擊。”他淡淡地說,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手冊上某個名字——那是法律司一位資深副司長,以貪婪和懼內聞名,“找到他們的弱點,一擊即中。噪音自然會停止。”
阿布拉克薩斯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馬爾福家族最擅長的就是精準打擊。但他討厭這種被迫卷入的、毫無美感的爭斗。“我只是厭煩了這些……無休止的、像在沼澤里跋涉一樣的扯皮。”他嘆了口氣,難得地流露出一絲真實的疲憊,向后靠進沙發里,閉上了眼睛,“有時候我真想直接一個厲火咒過去,把那些礙眼的文件和喋喋不休的人都燒個干凈。”
他感覺到身邊的沙發凹陷下去,湯姆的氣息靠近了。然后,一雙微涼的手輕輕按上了他的太陽穴,力道適中地揉按起來。
阿布拉克薩斯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松下來。湯姆的按摩技巧出乎意料的好,指尖帶著一絲微弱的魔力,有效地緩解了他緊繃的神經。他沒有睜眼,只是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舒適的喟嘆。
“厲火咒缺乏可持續性,而且后續清理工作過于繁瑣。”湯姆的聲音在極近的距離響起,帶著一絲揶揄。
阿布拉克薩斯哼了一聲,卻沒有反駁。他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和湯姆難得的服務。房間里只剩下壁爐火苗的噼啪聲,和兩人平穩的呼吸聲。
手腕上,蛇骨手環的顏色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從暗紅漸漸轉變為一種更溫和的、如同落日余暉般的暖紅色。
“高爾那邊,”良久,阿布拉克薩斯才再次開口,聲音有些含糊,像是快要睡著了,“怎么樣了?”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那天聽到的爭吵。
湯姆按摩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隨即繼續。“她拿到了需要的東西。”他的回答簡潔,聽不出情緒,“任務完成了。”
“希望她拿到的‘東西’,不會在某天早上把我們所有人都吵醒。”阿布拉克薩斯意有所指。他猜測那“東西”絕非普通的魔藥材料,很可能與某些危險的黑魔法物品或者禁忌知識有關。
湯姆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俯下身,一個輕柔的吻落在阿布拉克薩斯的額頭上。“睡吧,阿布。”他低聲說,“這些瑣事不值得你耗費精力。”
或許是湯姆的按摩太過舒適,或許是他語氣里那種罕見的、不容置疑的安撫起了作用,阿布拉克薩斯真的感到一陣濃重的睡意襲來。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意識逐漸沉入溫暖的黑暗之中。
在他徹底睡著前,他仿佛感覺到湯姆將他輕輕抱起,放在了有求必應屋變幻出的、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床鋪上,并為他蓋上了毯子。一個更加輕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帶著雪松和羊皮紙的冷冽氣息,卻奇異地讓人安心。
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有求必應屋的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羊毛毯。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壁爐里的火依舊燃燒著,跳動著溫暖的光芒。他坐起身,感覺連日來的疲憊和煩躁一掃而空,頭腦異常清醒。
他抬起手腕,蛇骨手環顯現出來,那兩枚紅寶石呈現出一種平靜的、如同優質紅酒般的醇厚色澤。他想起睡著前湯姆的陪伴和那個輕柔的吻,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了彎。
走到書桌前,他發現那封讓他心煩意亂的信件還攤開著。但旁邊,多了一張空白的羊皮紙,上面用他熟悉的、清晰工整的字跡,寫下了幾個名字和簡短的詞語——正是法律執行司里那幾個跳得最歡的官員,以及……他們的“弱點”,或者說是可以被利用的把柄。有些信息,甚至比他父親提供的還要……一針見血。
阿布拉克薩斯拿起那張羊皮紙,看著上面冷峻的字跡,灰藍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湯姆……他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用他自己的方式,提供最精準的支持。
湯姆不詢問,不質疑,只是行動。
他將羊皮紙小心地收好。窗外,三月的陽光穿透了連日的陰云,在泥濘的場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寒冷尚未完全退去,但暖意已然可期。
阿布拉克薩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臉上重新恢復了那種馬爾福式的、從容而高傲的神情。
魔法部的蒼蠅?沼澤里的跋涉?或許吧。但他從不是獨自前行。他有他的家族,他的手段,以及……他那位隱藏在暗處,卻總能在他需要時,遞上最鋒利刀刃的黑暗騎士。
棋局還在繼續,暗流依舊洶涌。
但此刻,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感覺很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