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禮物仍在持續。最近送來的一批是各種口味的糖果,從會爆炸的胡椒小頑童到能在舌尖模擬出魁地奇飛行感的滋滋蜜蜂糖,種類繁多,琳瑯滿目。阿布拉克薩斯面無表情地看著家養小精靈戰戰兢兢放在他桌上的那個巨大、花哨的糖果盒,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隱隱作痛。
他終于開始認真思考,湯姆·里德爾是不是在馴服噬魔者的過程中,不小心損傷了某個至關重要的腦葉。
更讓他不自在的是湯姆那種近乎……跟蹤狂式的觀察。無論是在禮堂用餐,還是在圖書館查閱資料,甚至在級長浴室泡澡的短暫放松時刻(謝天謝地,湯姆還沒膽大包天到把禮物直接送進浴池),他總能感覺到那道若有若無的、專注的視線。
有一次,他故意在穿過門廳時,當著十幾個學生的面,彎腰系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鞋帶。他用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站在大理石樓梯陰影下的湯姆,立刻停下了腳步,目光牢牢鎖定在他身上,直到他重新直起身,才仿佛無事發生般移開視線。
“我親愛的影子,”阿布拉克薩斯在某次巡夜結束時,終于忍無可忍地開口,他們正站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入口那面冰冷的石墻前,“如果你對我的日常行為如此感興趣,我很樂意為你提供一份詳細的日程表,精確到每分鐘的呼吸頻率。或許還能附上幾張動態魔法畫像,方便你在我離校后……懷念?”
湯姆沉默地看著他,壁爐的火光在他深邃的黑眸中跳躍。他看起來平靜無波,但阿布拉克薩斯幾乎能聽到他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為自己的行為尋找一個合理借口的嘎吱聲。
“城堡的安全需要時刻關注。”湯姆最終給出了一個干巴巴的、連他自己恐怕都不會相信的理由。
“哦,當然。”阿布拉克薩斯假笑,“確保沒有一個心懷不軌之徒,會趁男學生會主席系鞋帶的時候,發動一場針對他鞋帶的恐怖襲擊。多么崇高的責任感,里德爾級長。霍格沃茨為你感到驕傲。”
他沒有等待湯姆的回答,徑直說出了口令,滑進了公共休息室。他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石門徹底合攏。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阿布拉克薩斯正在有求必應屋里——今晚它變成了一間充斥著雪茄煙和舊皮革氣味的、類似馬爾福莊園書房的空間——整理他七年級的筆記,準備挑選一部分留給湯姆。畢竟,正如他所說,“廢物利用總比浪費強”。
門被輕輕推開,湯姆走了進來。他看起來剛結束一節魔咒課,身上還帶著城堡走廊里微涼的空氣。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坐到書桌對面,或者去書架旁翻閱那些危險的書籍,而是猶豫了一下,走到阿布拉克薩斯身邊。
然后,他伸出手,掌心躺著一顆用銀色錫紙包裹的、圓滾滾的糖果。
“薄荷硬糖。”湯姆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平穩,但阿布拉克薩斯捕捉到了那底下細微的緊繃,“可以提神。”
阿布拉克薩斯盯著那顆糖,仿佛那是一條偽裝巧妙的毒蛇。他抬起頭,又看向湯姆那張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的臉,以及那雙試圖掩飾期待、卻泄露出一絲緊張的黑眼睛。
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阿布拉克薩斯幾乎要忍不住刻薄的評論了——比如“這是你從哪個倒霉的一年級手里搶來的貢品”,或者“看來你那本粉色的麻瓜書終于教你點實用的東西了,比如如何用價值一納特的糖果收買人心”。
但最終,他只是輕輕地、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意味,嘆了口氣。他伸出手,不是去拿那顆糖,而是用指尖捏起了湯姆胸前的級長徽章,用袖口擦了擦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
“你的徽章歪了,里德爾。”他懶洋洋地說,松開了手,“作為級長,儀表不整可是會扣分的,即使是我,也沒法每次都偏袒你。”
湯姆愣住了,他看著阿布拉克薩斯收回手,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桌上的筆記,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那顆薄荷硬糖依舊孤零零地躺在他的掌心。
幾秒鐘后,湯姆緩緩收攏手指,將糖握緊。他沒有說話,只是走到書桌對面坐下,拿出了……不是那本粉色的書,而是一卷古代如尼文翻譯手稿。
但阿布拉克薩斯注意到,他整個晚上都沒有真正翻動幾頁。
而那顆薄荷硬糖,第二天早上,被發現安靜地躺在阿布拉克薩斯的墨水瓶旁邊。錫紙已經被細心剝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