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櫻木只覺得自己的拳頭仿佛打在了一團堅韌的棉花上,那股足以擊倒一個壯漢的沖擊力被巧妙地引導、分散,同時腳下被一絆,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了一下,若非洋平扣住他的手腕支撐了一下,幾乎要狼狽地撲倒在地。
而流川楓,在洋平介入的瞬間,身體幾不可查地微微后仰,原本可能做出的反擊或閃避動作也停滯了。他看向洋平的眼神里,第一次掠過了一絲極淡的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古井無波。
“洋平!你干嘛攔著我!?”櫻木穩(wěn)住身形,又驚又怒地吼道,試圖掙脫洋平的手,卻發(fā)現(xiàn)洋平扣住他手腕的方式十分刁鉆,讓他用不上全力。
洋平?jīng)]有理會櫻木的掙扎,他的目光依舊平靜,看著櫻木,聲音沉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櫻木,冷靜點。”
“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這只臭狐貍他……”
“然后呢?”洋平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淡,“打了他,然后被學校處分,甚至可能失去加入籃球隊的資格?這就是你想要的?”
“籃球隊…”櫻木愣了一下,掙扎的力道稍微減弱了些。
“你忘了你的目標是全國大賽了嗎?”洋平的聲音不高,卻像一盆冷水,澆在櫻木沸騰的怒火上,“流川楓是隊友,至少現(xiàn)在是。在球場上擊敗他,比在這里用拳頭證明什么要有意義一萬倍。”
他松開了扣住櫻木手腕的手,但身體依舊擋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櫻木喘著粗氣,瞪著洋平,又狠狠地瞪向流川。洋平的話擊中了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東西——對籃球的承諾,對晴子的承諾,對全國的向往。拳頭慢慢松開了,但臉上的憤懣依舊未消。
洋平這才轉(zhuǎn)向一直沉默的流川楓,語氣依舊平和:“流川同學,抱歉,櫻木他有些沖動。”
流川楓看了洋平一眼,目光在他剛才扣住櫻木手腕的左手和穩(wěn)定下盤的雙腳上短暫停留了一瞬,然后,什么也沒說,只是微微偏過頭,繞過依舊在對峙的兩人,走向他原本選定的角落,仿佛剛才那場一觸即發(fā)的沖突只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鬧劇。他靠在墻上,閉上眼睛,很快便進入了“充電模式”。
這種徹底的無視,再次讓櫻木氣得牙癢癢,但在洋平平靜的目光注視下,他終究沒有再沖上去。
“可惡!等著瞧!在球場上,本天才一定要打得你滿地找牙!臭狐貍!”櫻木最終也只能對著流川的方向,不甘心地揮了揮拳頭,撂下這句球場對決的宣言。
沖突平息了。高宮幾人松了口氣,圍過來七嘴八舌地“教育”著櫻木。
洋平則站在原地,默默活動了一下剛才扣住櫻木手腕的手指。剛才那一瞬間的介入,看似簡單,實則包含了精準的判斷、時機的拿捏以及對人體關(guān)節(jié)和重心的理解。這具身體原本就具備的、在打架中磨練出的反應速度和技巧,在他冷靜頭腦的支配下,展現(xiàn)出了超越普通高中生的效能。
“格斗中的一些技巧,比如對重心的破壞,對攻擊路線的預判和截斷,似乎……”洋平看著自己的手,眼神中閃過一絲明悟,“可以轉(zhuǎn)化到籃球防守中。”
籃球防守,本質(zhì)上也是一種對抗,是腳步、身體和智慧的博弈。如何預判對手的突破方向,如何利用身體卡住位置,如何在不犯規(guī)的情況下干擾對方的節(jié)奏……這與剛才他制止櫻木時運用的原理,似乎有某種奇妙的共通之處。
“也許,這具身體的‘不良’歷史,并非全是負擔。”洋平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他將那些打架積累下來的、關(guān)于距離感、時機感和身體控制的本能,視作了一種有待開發(fā)和轉(zhuǎn)化的原始資產(chǎn)。
天臺風波暫時平息,但洋平知道,櫻木和流川之間的“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只不過戰(zhàn)場將從天臺轉(zhuǎn)向籃球場。而他,水戶洋平,或許將成為那個不僅能用拳頭制止暴力,更能用籃球智慧引導這場競爭走向積極方向的關(guān)鍵人物。
他看了一眼還在生悶氣的櫻木,又看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安然入睡的流川。
湘北的未來,果然不會無聊。而他的籃球之路,似乎也找到了一些獨特的、屬于“水戶洋平”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