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籃球館的深夜,似乎總有一個身影與月光和孤獨為伴。但今夜,這份孤獨里,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執著。
“啪、啪、啪……”
籃球撞擊地板的聲音規律而有力。流川楓站在空無一人的球場中央,汗水順著他俊朗卻冰冷的臉頰滑落。他剛剛完成了一組極限的急停跳投,呼吸略微急促。然而,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開始下一輪單打練習,而是罕見地停了下來。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復播放著幾個畫面:
仙道彰在面對他和櫻木的包夾時,那游刃有余的、帶著淡淡笑意的臉龐,以及那記如同手術刀般精準、穿越兩人縫隙找到空位隊友的擊地傳球。
水戶洋平在隊內訓練中,面對潮崎和角田的圍堵,那幾乎不看人就將球甩向弱側底角,助攻木暮學長命中三分的場景。
還有,安西教練那透過反光鏡片、似乎能洞察一切的平靜目光,以及那句偶爾在訓練后,看似隨意對他說的話:“流川同學,籃球,是五個人的運動。”
這些畫面和聲音,像一根根細小的針,刺在他那顆只裝著“得分”和“勝利”的、純粹卻又略顯狹窄的心上。
他,流川楓,神奈川乃至全國都排得上號的超級新人,被譽為進攻萬花筒,一對一幾乎無解的存在。他始終堅信,將球放進籃筐,是贏得比賽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他享受那種憑借一己之力摧毀對方防線的快感。
但是,與陵南的那場一分惜敗,像一盆冷水澆醒了他。當仙道在他和櫻木的聯手封鎖下,依然能夠通過傳球盤活全隊時,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個人能力的極限。當海南的牧紳一用強大的身體和全面的技術統治攻防時,他感受到了全方位的差距。
“一個人……是贏不了所有比賽的。”
這個認知,對于驕傲的流川楓來說,是痛苦的,卻也是無法回避的。他渴望勝利,渴望變得更強,渴望站在全國之巔。如果“更強”意味著需要改變,那么……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但那份銳利中,似乎摻雜了一些新的東西。
他沒有再沖向籃筐,而是運球來到了弧頂。他想象著面前有兩位防守者,一位貼身緊逼,另一位在側翼虎視眈眈,準備協防——就像仙道和池上對他做的那樣,就像海南和翔陽未來一定會對他做的那樣。
他猛地一個交叉步,作勢要向右側突破,吸引“防守者”重心移動的瞬間,手腕卻極其隱蔽地一抖,籃球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快速擊地,飛向想象中的、空切籃下的隊友方向。
“啪!”籃球砸在空無一人的地板上,彈向了黑暗的角落。
失誤。力量、角度、時機,全都錯了。
流川楓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走過去,撿回籃球。他沒有氣餒,甚至沒有一絲煩躁。他只是再次回到原位,重復著剛才的動作,思考著,調整著。
這一次,他想象隊友在弱側四十五度角。他突破,起跳,在空中被“封堵”了投籃路線,他努力扭轉身軀,試圖將球傳向那個方向……
“砰!”球傳得太高,直接飛出了邊線。
一次又一次。空曠的球館里,不再只有投籃命中的清脆刷網聲,更多了籃球砸在地板、墻壁上的雜亂回響,以及少年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
他在和自己較勁,在和自己的習慣較勁,在和那個“獨狼”的標簽較勁。這個過程遠比練習一個新的投籃動作要困難得多,因為這需要他分裂一部分一直專注于得分和突破的注意力,去觀察、去預判、去理解“空間”和“時機”在傳球中的意義。
汗水浸透了他的球衣,肌肉發出酸痛的抗議。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那是一種在迷茫的黑暗中,終于找到了一條可能通往更高處的小徑的探索者的光芒。
他知道這很難,非常難。但這條路,他必須走。
幾天后,隊內分組對抗訓練。
主力組(紅隊):赤木、流川、三井、宮城、水戶洋平。
替補組(白隊):角田、木暮、潮崎、安田、石井。
比賽進行得異常激烈。替補組在水戶洋平的指揮下,打出了極高的戰術素養,防守輪轉迅速,不斷給主力組制造麻煩。
球權在紅隊手中。宮城運球過半場,將球交給了左側腰位要球的流川楓。流川背對著防守他的角田悟,這是一個明顯的錯位。
按照流川一貫的風格,他會毫不猶豫地利用腳步和身高優勢,單吃角田。他也確實是這么做的,一個流暢的背轉身,瞬間過掉了角田半個身位,直殺籃下!
然而,就在他起跳準備完成終結的瞬間,弱側協防的潮崎哲士和底線回收的木暮公延,已經如同預判好了一般,迅速收縮,三人合圍,將他所有的出手角度徹底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