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腳步未動,只是上身微側,手中木劍如同未卜先知般向下一格。
“啪!”
又是一聲輕響,骨頭的攻勢再次被輕而易舉地化解。他的動作看起來舒緩隨意,仿佛信手拈來,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精準地擋住她每一次迅若奔雷的攻擊。
“左邊!右邊!上面!下面!”
骨頭口中呼喝,木劍化作一道道流光,從各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發動攻擊。她將“打中就好”的理念發揮到極致,劍招天馬行空,毫無規律可言,時而如狂風暴雨,時而如靈蛇出洞。
可白子畫便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任她攻勢如何猛烈詭異,始終巋然不動。一柄木劍在他手中,仿佛擁有了生命,或格、或擋、或引、或卸,總能將她的力量巧妙化解。他并非一味防守,偶爾劍尖輕點,便逼得骨頭不得不回劍自救,手忙腳亂。
兩人身影在習劍坪中央閃轉騰挪,木劍交擊之聲不絕于耳。雖是真氣內斂,僅以劍招相搏,但那精妙到毫巔的應對,那遠超尋常弟子理解范疇的攻防轉換,看得周圍弟子眼花繚亂,心馳神蕩。
他們這才真正明白,什么是高層次的較量。骨頭客卿的劍,快、詭、狠,直指要害。而尊上的劍,則是一種“道”,是“無招勝有招”的極致體現,看似平淡,卻蘊含天地至理。
骨頭越打越興奮,也越打越心驚。她發現,白子畫周身仿佛真的沒有“空檔”!或者說,他的“空檔”是流動的,是瞬息萬變的,當她以為抓住時,那破綻已然消失,反而可能成為誘敵深入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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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這樣打不中!”骨頭心中那股不服輸的勁頭上來了。她突然變招,不再追求招式,將全身靈力灌注于木劍之上,嬌叱一聲,人隨劍走,化作一道白虹,以最為蠻橫霸道的姿態,直刺白子畫中宮!
這是凝聚了她此刻全部力量與速度的一劍,一往無前!
白子畫眸光微凝,看出她這一劍已用上真力,若硬接,她手中凡木所制的劍必毀,反震之力也可能傷及自身。電光火石間,他做出了選擇。
他不退反進,左手并指如劍,精準無誤地點在她持劍手腕的神門穴上。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道傳來,骨頭只覺得手腕一麻,木劍脫手飛出。
同時,白子畫的右手木劍輕輕一搭一引,巧妙地將她前沖的力道帶偏。骨頭收勢不及,驚呼一聲,整個人失去平衡,直直地向前撲去——
眼看就要狼狽地摔倒在地,甚至可能撞上白子畫手中的木劍。
眾弟子發出一陣低呼。
千鈞一發之際,白子畫舍棄了木劍,手臂一展,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輕輕一帶,將她失衡的身子穩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骨頭只覺得一股清冷好聞的淡淡冷香涌入鼻尖,緊接著,腰間傳來一道堅實而溫和的力量,將她從失控的邊緣拉回。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才勉強站穩。
兩人距離極近,近得骨頭能清晰地看到他雪白長睫下深邃的眼眸,感受到他平穩的呼吸拂過自己的額發。他的手臂環在她的腰側,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覺到那手臂蘊含的力量與……一種難以言喻的僵硬。
白子畫的身體,在她撞入懷中的瞬間,徹底僵住了。
溫香軟玉滿懷,是他夢中都不敢奢求的親近。女子的身體柔軟而溫暖,與他千年冰封的冷寂截然不同。那熟悉的、魂牽夢繞的氣息,夾雜著杏花的淡香,絲絲縷縷,無孔不入地鉆入他的感官,沖擊著他堅如磐石的心防。
百年的孤寂,百年的悔恨,百年的思念……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幾乎要將他淹沒。他下意識地想要收緊手臂,將這份失而復得的溫暖狠狠揉入骨血,再不放開的沖動,如同野火般燎原。
然而,理智的冰山,強行壓下了這洶涌的浪潮。
他清晰地看到,她抬起頭,眼中只有比武過后未能盡興的懊惱,以及一絲險些摔倒的驚嚇,唯獨沒有半分旖旎情愫。她看他,與看一把劍、一株草、一個木人樁,并無本質區別。
這份純粹的、不摻任何雜質的“疏離”,像一盆冰水,澆熄了他所有不該有的妄念。
幾乎是觸碰的下一秒,白子畫便如同被燙到一般,倏地松開了手,后退了半步,重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的動作快得近乎失禮,臉上瞬間恢復了一貫的冰冷漠然,甚至比平時更冷幾分,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控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