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內死寂無聲,只有定海珠柔和而穩定的微光,映照著劫后余生的兩人。魔氣散盡,幻象消弭,方才那生死相依、心神交匯的悸動卻如同潮水退去后留在沙灘上的印記,清晰得無法忽視。
骨頭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上未散的熱度,以及胸腔里那顆不規律跳動的心臟。她甚至不敢去看白子畫的眼睛,方才他胸口那滾燙的溫度和急促的心跳,還有那句“唯獨對此心,對此情,從未有半分虛假”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她腦中盤旋。一種陌生的、慌亂的情緒攫住了她,讓她只想立刻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她猛地轉過身,背對著白子畫,聲音刻意壓得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既然暫時穩定了,那就出去吧。笙簫默和鮫人族應該等急了?!?/p>
說完,不等白子畫回應,她便率先朝著洞外走去,步伐快得近乎倉促。
白子畫看著她近乎逃離的背影,伸了伸手,想喚住她,想說你的靈力消耗也很大,需要調息,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何嘗不明白她此刻的慌亂?他自己心中亦是波瀾萬丈,方才幻境中袒露的心跡,如同將最柔軟的內里剝開,此刻冷靜下來,竟也有些無所適從。他默默收回手,壓下喉間翻涌的血氣,邁步跟了上去,保持著一段既不遠離、也不會讓她感到壓迫的距離。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梭在幽暗的海底通道中。來時共同對敵的默契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墻隔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而緊繃的尷尬。
通道盡頭的光亮越來越近,已經可以聽到外面隱約傳來的喧嘩聲,似乎是笙簫默正在安撫焦急的鮫人族。
骨頭心中稍定,加快了腳步。然而,就在她即將踏出洞口的剎那,一道藍色的身影帶著哭腔,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目標直指她身后的白子畫。
“尊上!您終于出來了!汐月好擔心您!”
是鮫人公主汐月。她臉色依舊蒼白,顯然傷勢未愈,但在侍女的攙扶下,竟強撐著等在這里。此刻見到白子畫,她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那楚楚可憐、情深義重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動容。她似乎完全沒看到走在前面的骨頭,或者說,看到了也無意理會,眼中只有那個白衣染血、卻依舊風華絕代的尊上。
白子畫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側身避開了汐月的撲抱,語氣疏離而平淡:“公主有傷在身,不宜走動,應好生休養。”
汐月撲了個空,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轉為更深的擔憂,淚珠滾落下來,化作珍珠跌落在地:“尊上,您受傷了!都是為了救我……若不是為了替我擋那魔氣,您也不會……”她哽咽著,目光掃過白子畫衣襟上的血跡,仿佛那傷是為她而受,充滿了自責與感動。
這時,笙簫默也迎了上來,看到白子畫蒼白的臉色,神色一緊:“師兄,你的傷……”
“無礙?!卑鬃赢嫶驍嗨?,目光卻下意識地追尋那道已經走出洞口、背對著眾人的紅色身影。她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汐月順著白子畫的目光看去,看到骨頭冷漠的背影,眼中迅速掠過一絲嫉恨,但面上卻愈發顯得柔弱無辜,她提高了聲音,像是故意要說給某人聽:“尊上高義,為了守護東海,不惜以身犯險,甚至……甚至不顧自身安危保護我等。這份恩情,汐月和鮫人族永世難忘。只是不知,骨頭姑娘是否也安然無恙?方才見尊上那般護著她,想必骨頭姑娘定是毫發無傷吧?”
這話聽起來是關心,實則綿里藏針。既點明了白子畫“保護”她的事實,又暗指骨頭可能并未出力,全靠白子畫庇護,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兩人關系的試探和挑撥。
骨頭背對著眾人,肩膀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白子畫臉色微沉,正欲開口,笙簫默已經搶先一步,打著圓場:“公主言重了。此次能凈化魔物,穩定封印,骨頭姑娘居功至偉,若非她與師兄聯手,后果不堪設想。師兄,骨頭姑娘,你們消耗巨大,不如先隨我回鮫人宮稍作調息,再從長計議封印之事。”
白子畫點了點頭,目光再次落在骨頭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和擔憂。
然而,骨頭卻緩緩轉過身來。她的臉上已經恢復了慣有的冷漠和平靜,甚至比平時更加冰冷,那雙眸子掃過汐月,如同掠過無物,最后定格在白子畫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充滿諷刺的弧度。
“不必了。”她的聲音清冷,沒有一絲波瀾,“魔物已除,封印暫穩,我的任務完成了。至于調息……”
她頓了頓,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白子畫衣襟上的血跡,以及站在他身旁、一副“自己人”模樣的汐月,那抹諷刺的笑意加深了:“尊上有美人相伴,悉心照料,想必恢復得更快。我就不在此礙眼了,告辭?!?/p>
“骨頭!”白子畫心頭一緊,下意識上前一步,想要解釋。汐月的出現和話語,絕非他意,他方才避開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她為何還要說出這樣傷人的話?是因為幻境的影響還未消散?還是……她根本不在意,甚至厭惡他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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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此刻內傷加劇,氣息不穩,這急切的一步牽動了傷勢,讓他忍不住悶咳了一聲,臉色又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