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此刻內(nèi)傷加劇,氣息不穩(wěn),這急切的一步牽動了傷勢,讓他忍不住悶咳了一聲,臉色又白了幾分。
汐月立刻趁機上前,狀似關(guān)切地想要扶住他:“尊上!您怎么樣?”
白子畫抬手制止了她的靠近,目光卻緊緊鎖著骨頭,眼中帶著焦急和一絲……懇求?“事情并非如你所見,我……”
“我所見如何,并不重要。”骨頭打斷了他,眼神疏離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尊上如何,與誰親近,更與我無關(guān)。我來東海,是為除魔,非是觀戲。”
這話如同冰錐,狠狠刺入白子畫的心口。觀戲?在她眼里,他方才的擔憂和維護,甚至幻境中不顧一切的袒露,都只是一場可笑的戲碼嗎?她就如此急于撇清關(guān)系?
一股混合著傷勢疼痛、被她話語刺傷的鈍痛,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怒火,猛地沖上了白子畫的頭頂。他素來冷靜自持,但面對她的冷漠和曲解,尤其是剛剛經(jīng)歷過生死與共、心神交匯之后,這冷漠顯得格外刺眼和殘忍。
理智的弦,在那一刻繃斷了。
他看著她,眼底翻涌著壓抑的痛苦和失控的怒意,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和口不擇言:
“與你無關(guān)?好一個與你無關(guān)!花千骨,你是不是永遠都這么自以為是?永遠只憑眼前所見就妄下論斷?是不是無論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別有用心、都是虛偽可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回來?何必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花千骨”三個字,如同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
笙簫默臉色大變:“師兄!”
汐月也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失態(tài)的白子畫。
周圍瞬間死寂。所有鮫人侍衛(wèi)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骨頭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那雙原本冷漠的眸子,在聽到“花千骨”這個名字的瞬間,驟然收縮,瞳孔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碎裂開來。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一片慘白。身體幾不可察地搖晃了一下,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她看著他,看著那個因為她一句話而失控怒吼的男人,看著他眼中尚未褪去的憤怒和痛苦,還有那一聲如同詛咒般的“花千骨”。
原來……他一直是這么看她的。
自以為是。妄下論斷。
原來……他叫她“骨頭”,所有的靠近、維護、甚至幻境中的“真心”,都不過是建立在“花千骨”這個身份之上的。一旦觸及他的逆鱗,一旦不合他意,他就會立刻變回那個高高在上的長留尊上,用最傷人的話語,將她打回原形。
呵……真是可笑。她竟然……竟然在剛才那一瞬間,因為那幻境中的景象和心跳,而有了一絲絲的動搖。
真是……愚蠢至極。
一股冰冷的、帶著毀滅氣息的絕望,從心臟最深處蔓延開來,瞬間凍結(jié)了她的四肢百骸。所有的慌亂、悸動、甚至憤怒,都在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和麻木。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扯動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卻最終沒能形成一個完整的弧度。那表情,比哭更讓人心碎。
她沒有再看白子畫,目光空洞地望向遠處幽暗的海水,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卻帶著一種萬念俱灰的平靜:
“是啊……我何必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