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笙簫默合起折扇,輕輕敲著手心,笑容收斂了幾分,難得帶上了一絲正經,“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逃避并不能解決問題。過去的已然發生,無法改變。但現在的每一個選擇,卻決定著未來。”
他看向骨頭,目光深邃:“骨頭姑娘,你是個聰明人。應當明白,困住你的,或許并非完全是過去的真相,而是你對‘可能再次被欺騙、被傷害’的恐懼。”
骨頭瞳孔微縮,笙簫默的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她內心最隱秘的角落。
是,她害怕。
害怕那段看似深情的故事背后,隱藏著更殘酷的真相;害怕此刻的溫柔懺悔,不過是另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更害怕自己一旦心軟,便會重蹈“花千骨”的覆轍,再次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那種痛,即便失憶,也仿佛烙印在靈魂深處,讓她本能地想要遠離。
“恐懼,是人之常情。”笙簫默嘆了口氣,“但我那師兄……或許曾經做錯,或許優柔寡斷,可他對你的心,卻是真的。這世間,能讓他如此失魂落魄、放下所有驕傲的,也唯你一人而已。”
骨頭沉默良久,方才低聲道:“真心……也可能伴隨著欺騙和放棄,不是嗎?”
笙簫默一怔,隨即苦笑搖頭:“這……我便無法替他辯駁了。畢竟,他確實……唉。”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骨頭姑娘,何不給他,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不去糾結無法改變的選擇,只看眼下,只問此刻的本心。你的心,對你說了什么?”
我的心?
骨頭下意識地按住心口。那里,在面對白子畫時,總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在看到他落寞的身影時,會泛起細密的疼痛;在聽聞他過往的掙扎時,會感到酸澀難言……
這,就是答案嗎?
是夜,月明星稀。
骨頭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那夜飲酒的桃樹下。石桌上空空如也,并無酒壺,也并無那個白衣勝雪的人。
她正暗自松了口氣,卻聽見身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不必回頭,她也知道是誰。
白子畫在她身后幾步遠處停下,沒有靠近,只是靜靜地站著,仿佛怕驚擾了她。
晚風拂過,帶來他身上清冽的氣息,也帶來了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夜里風涼,怎么出來了?”
骨頭沒有轉身,依舊背對著他,望著眼前紛落的桃花瓣,許久,才輕聲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清晰:
“白子畫,我再問你一次。”
她頓了頓,仿佛在積蓄勇氣,然后緩緩轉過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清亮而銳利,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絕。
“你如今對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可有半分虛假?可曾……還有半分權衡利弊,想著你的長留,你的天下?”
白子畫渾身一震,對上她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他看到了她眼底深處的不安、試探,以及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期盼。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目光沉靜而坦蕩,迎著她的審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