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不速之客的“忠告”（第1頁）

絕情殿的清晨，慣常是被鳥鳴與劍風劃破的。但今日，這份寧靜卻被一種截然不同的、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踏碎了。

來人并未刻意收斂氣息，那腳步聲帶著顯而易見的焦躁與不容置疑的威勢，踏在絕情殿前庭光潔如鏡的玉磚上，發出清晰而冷硬的回響，一聲聲，敲打在寂靜的空氣里，也隱隱敲打在殿內人的心上。

骨頭剛結束晨練，正立于平臺邊緣，望著遠處云海被初升朝陽染上金邊。聞聲，她收劍回身，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這腳步聲她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帶著一種本能的、混雜著警惕與厭煩的熟悉感。

長留世尊，摩嚴。

果然，不過片刻，那道身著深紫色繁復長老袍服、面容嚴肅冷峻的身影，便出現在通往主殿的回廊盡頭。他步履生風，寬大的袍袖帶起凌厲的氣流，所過之處，連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他并未看向平臺上的骨頭，目光如電，直射向主殿那扇緊閉的、雕刻著流云仙鶴圖案的沉重大門。

然而，就在他即將伸手推門而入的剎那，主殿的門，卻從里面被無聲地打開了。

白子畫站在門內。

他依舊是一身素凈的月白常服，長發未束，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挽起些許，神色平靜無波，仿佛早已料到門外來客。晨光從他身后敞開的殿門照進來，為他周身鍍上一層淺淡的光暈，卻絲毫未能軟化他眉宇間那份天生的清冷與距離感。

“師兄。”他開口，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如同在陳述一個事實，“何事勞你清晨駕臨？”

摩嚴的腳步在門前三尺處頓住。他銳利的目光如實質般落在白子畫臉上，上下掃視，仿佛要穿透那層平靜的表象，看清其下隱藏的所有波瀾。他眉頭緊鎖，額間那道常年因蹙眉而形成的豎紋，此刻深得如同刀刻。

“何事？”摩嚴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火氣，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低沉而危險，“子畫，你還要瞞我到幾時？”

他并未壓低聲音，甚至有意讓話語清晰地傳遍這前庭的每一個角落，自然也落入了平臺上骨頭的耳中。

骨頭握著劍柄的手指，微微收緊。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刻意回避，只是靜靜地看著回廊下那對峙的兩人。陽光照在她身上，卻驅不散心頭驟然升起的一絲寒意。她知道，摩嚴此次前來，絕非尋常。

白子畫的神色未有絲毫變化，只是眸色似乎比平日更沉靜了些，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師兄何出此言？我并無事需瞞你。”

“無事？”摩嚴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發出的威壓讓周遭的空氣都仿佛沉重了幾分，“那藏書閣中，連日不熄的燈火是怎么回事？你耗費心神推演那早已被列為禁忌的‘溯影輪回圖’，又是為何？！”

“溯影輪回圖”五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寂靜的清晨。

骨頭心頭猛地一跳！昨日黃昏，在藏書閣深處，白子畫看的那副詭異莫測、令人心悸的圖卷……原來名叫“溯影輪回圖”？而且，是被長留列為禁忌的存在？他為何要推演禁忌之物？

白子畫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但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他迎視著摩嚴咄咄逼人的目光，語氣依舊平穩：“翻閱古籍，推演陣法，乃修行常事。師兄不必過慮。”

“過慮？”摩嚴幾乎是冷笑出聲，那笑聲里卻無半分暖意，只有濃濃的失望與慍怒，“子畫！你當我不知嗎？那‘溯影輪回圖’關聯的是什么？是窺探時空禁忌，是觸及輪回法則！稍有不慎，便是神魂反噬，萬劫不復！自上古以來，多少驚才絕艷之輩試圖窺其奧秘，最終皆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此圖早已被歷代先賢封印，嚴禁門人觸碰！你如今身為長留掌門，竟罔顧門規，私自研習此等兇物，你告訴我，這只是‘修行常事’？！”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痛心疾首的質問，回蕩在空曠的前庭。連遠處云海翻涌的聲音，似乎都被這凌厲的聲浪壓了下去。

白子畫沉默了片刻。陽光照在他臉上，勾勒出他冷硬而完美的側臉輪廓。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了幾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自有分寸。”

“分寸？你的分寸就是將自己置于險境？！”摩嚴怒極，伸手指向白子畫，指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何如此！是為了她，對不對？為了那個……花千骨！”

最后三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目光如利箭般，倏然轉向一直靜立在平臺上的骨頭！

那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審視、厭惡，以及一種深沉的、仿佛看著某種不祥之物的憂慮。

骨頭迎上那道目光，背脊挺得筆直，握著劍柄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中那股寒意，驟然擴散至四肢百骸。果然……又是為了她。或者說，是為了她體內那該死的、無法擺脫的力量，以及……那段被遺忘的、卻顯然并不愉快的過往。

白子畫的身影微微移動了半步，恰好擋在了摩嚴看向骨頭的視線路徑上，雖然并未完全遮擋，但那是一個極其明顯的保護姿態。他看向摩嚴，眸中終于掠過一絲極淡的、卻冰冷刺骨的寒意。

“師兄，”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如同數九寒天的冰棱，“慎言。”

簡單的兩個字，卻帶著千鈞之力，讓摩嚴周身洶涌的怒氣都為之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