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蝕’力,果然詭異……竟似有靈性一般,懂得固守要害。”凌清墨額頭見汗,不知是熱氣所熏,還是心力交瘁。她知道,此法只能暫緩,治標不治本。李奕辰說的沒錯,必須找到根源。
擦拭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直到熱水變溫,艾草汁液顏色變淡。凌鋒體表不再有黑氣逸出,那些暗紅紋路也重新隱沒下去,只是眉心的墨點依舊存在。但他的呼吸,似乎平穩了些許,臉上那不祥的青黑也褪去少許。
凌清墨稍稍松了口氣,喚來福伯,小心將凌鋒安置回榻上,蓋好薄被。
“小姐,這……”福伯看著凌鋒似乎好轉一絲的臉色,又驚又喜。
“只是暫時壓制,并未根除。”凌清墨疲憊地搖頭,“福伯,兄長就拜托你照看了。若有任何變化,立刻叫我。”
“老奴曉得。”
離開廂房,凌清墨并未回自己房間休息,而是轉向了凌府深處——凌家祖祠。
祖祠位于凌府最幽靜的西院,平日除了定期打掃,少有人至。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混合著陳年香火與舊木的氣息撲面而來。祠堂內光線昏暗,只有長明燈幽幽燃燒,映照著層層牌位。
凌清墨點燃三柱清香,恭敬拜過列祖列宗,然后目光落在了供桌下方,一個不起眼的暗格上。那是父親臨終前,拉著她和哥哥的手,含糊提及的“只有家主方可開啟、非到萬不得已不可觸動”之處。里面,據說放著凌家真正的傳承之秘,關于“守墨人”,關于那對“龍洑”硯,關于……“墨靈契”。
她從未想過要打開它。父親去的突然,哥哥接過家主之位,也從未主動提起。但如今,似乎已到了“萬不得已”之時。
她按照記憶中父親含糊的描述,在供桌特定位置以特定順序按壓。機括輕響,暗格彈開。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只尺許長的紫檀木匣,匣子表面光滑,沒有任何紋飾,卻沉重異常。
凌清墨捧出木匣,指尖觸之冰涼。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匣蓋。
里面沒有預想中的古籍秘典,只有三樣東西:
一卷色澤暗沉、非帛非紙的古老卷軸,以不知名的絲線捆扎。
一枚漆黑如墨、觸手溫潤的環形玉佩,玉佩中間鏤空,形制古樸,邊緣有細微的磕痕。
一塊巴掌大小、顏色灰白、仿佛隨意撿來的河灘卵石,平平無奇。
凌清墨首先拿起那卷軸。解開絲線,緩緩展開。卷軸不知是何材質,觸感柔韌,其上以一種暗紅色的、仿佛干涸血液書寫的奇異文字,記錄著密密麻麻的內容。這文字并非當今任何一種通用文字,扭曲古怪,卻隱隱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
她辨認得很吃力,只能連蒙帶猜。開篇似乎是一段類似誓言或契約的文字,反復出現“墨”、“靈”、“契”、“守”、“痕”等字眼。中間部分則像是記述,提到了“源初之墨”、“影墟之門”、“血契世代”、“滌痕之泉”等詞匯,與李奕辰和譚齋主所言隱隱印證。最后部分,字跡變得潦草凌亂,仿佛書寫者處于極大的痛苦或恐懼之中,反復涂抹,只能勉強辨認出“禁忌”、“反噬”、“門開禍至”、“以血鎮之”等斷句。
卷軸末尾,沒有落款,只印著一個模糊的、仿佛手指蘸血按下的暗紅色指印,指印中央,隱約有一個極細微的、與那殘硯上“血絲”紋路有些相似的扭曲符號。
凌清墨看得心驚肉跳。這卷軸,似乎證實了凌家與某個被稱為“墨靈”的存在訂立了世代守護的“血契”,而守護的核心,似乎與一扇被稱為“影墟之門”的事物有關。“洗痕泉”被提及,似乎具有某種凈化或鎮壓的作用。而最后凌亂的記述,則預示著巨大的危險與反噬。
她放下卷軸,拿起那枚環形墨玉。玉佩入手溫潤,內里仿佛有墨色流淌。當她指尖無意中拂過玉佩中央的鏤空處時,異變陡生!
“嗡——”
額間那道一直隱隱存在的灼痛感,在這一刻猛然變得清晰而劇烈!仿佛有一根燒紅的鐵針,狠狠刺入她的眉心!與此同時,手中的墨玉玉佩,驟然變得滾燙,中心鏤空處,竟浮現出一點極其微弱的、暗紅色的光芒!
那光芒的形狀……赫然與她額間隱隱感到灼痛的“位置”,以及卷軸末尾那個血指印中心的扭曲符號,有七八分相似!
凌清墨悶哼一聲,幾乎握不住玉佩。她踉蹌后退,撞在供桌上,長明燈劇烈搖晃。強烈的眩暈感和無數破碎、模糊的畫面碎片沖擊著她的腦海:滔天的墨色潮水、巍峨卻殘破的巨門、無數扭曲哀嚎的身影、一道頂天立地、漠然俯瞰眾生的模糊黑影……還有一道貫穿天地的清冽泉流,所過之處,墨色退散,萬物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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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她痛呼出聲,手中玉佩脫手落下,咕嚕嚕滾到供桌底下。額間的灼痛和腦海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陣陣刺痛和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