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閃電撕裂墨黑的天幕,將凌清墨因驚駭而蒼白的臉映得一片雪亮。雷聲滾滾而來,卻壓不住她耳中嗡嗡的異響——那不是雷聲,而是手中那半塊“血絲黑墨”發出的、近乎哀鳴般的劇烈震顫!它燙得像一塊烙鐵,表面的血絲瘋狂扭動,仿佛要掙脫而出,凝聚成某種古老而兇戾的形態。
更讓她心神俱震的,是額間那道“墨痕”!它不再灼痛,反而傳來一種……冰冷的、被更高層次存在“注視”著的戰栗感!一種源于本能的畏懼,讓她幾乎要跪伏下去。追兵們僵在原地,臉上不是殺意,而是面對天災般的絕望。就連山澗下的深淵,都仿佛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時空,如同凝固的琥珀。
就在這絕對的死寂中——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嗡鳴,并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在她的靈魂深處蕩開。她猛地抬頭,望向吊橋對岸那片什么也看不見的虛空!那里,什么也沒有,卻又仿佛有什么難以形容的、龐大的、與手中殘墨同源的“存在”,正從無法理解的高度……墜落而下!
不是實體,更像是一種“概念”的降臨!一種“規則”的強行嵌入!
“?!?/p>
一聲輕微得仿佛氣泡破裂的聲響。下一刻,吊橋前方的空間,如同水紋般劇烈蕩漾起來!虛空被無形之力撕裂一道口子,一團深邃得吞噬了所有光線的“暗”涌了出來!它沒有固定形狀,邊緣模糊,不斷蠕動,內部隱約可見破碎的山河、枯死的巨樹倒影,以及……一雙緩緩睜開的、冰冷、漠然,卻又帶著一絲初臨陌生之地的審視的……意志之眼!
是“它”!那個在“無光之墟”的“影井”中曾驚鴻一瞥的恐怖存在!那個與“墨靈”相關的……東西!它竟然……追到了人間?!
凌清墨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然而,預料中的毀滅并未降臨。那團“暗”似乎極不穩定,氣息混亂而虛弱,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難以想象的磨難。它(他?)的“目光”掃過凌清墨,在她手中的殘墨和額間墨痕上停留一瞬,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解讀的波動(是確認?是意外?),隨即……便越過了她,鎖定了后方那些追兵!
“吼——!”
尸魘犬們發出了瀕死般的恐懼嘶嚎,轉身欲逃。但已經晚了。
那團“暗”只是微微“蠕動”了一下。
沒有光芒,沒有巨響。追兵所在的那片空間,連同其中的尸魘犬和黑衣人,就如同被無形橡皮擦抹去的畫跡,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沒有殘骸,沒有血跡,甚至連他們存在過的氣息都被徹底抹除,仿佛從未出現。
山澗邊,只剩下呼嘯的風雨,和那座吱呀作響的破舊吊橋。
凌清墨僵在原地,渾身冰涼。這不是得救的喜悅,而是面對更高層次力量時,螻蟻般的渺小與恐懼。她看著那團懸浮在空中的、散發著令人窒息氣息的“暗”,大腦一片空白。
那團“暗”緩緩“轉”向她。冰冷的意志再次掃過,這一次,帶著一種清晰的探究與……虛弱?它似乎在確認她的狀態,又像是在評估這片“脆弱”的新環境。凌清墨感覺到,自己與手中殘墨、額間墨痕的聯系,在此刻清晰得可怕,仿佛成了對方定位和感知這個世界的“錨點”。
片刻的死寂后,那團“暗”開始收斂氣息,蠕動著,向中心坍縮。幾個呼吸間,它化作一個模糊的、近乎人形的黑色剪影,輕飄飄地落在泥濘的地面上。剪影依舊不真切,但那股毀天滅地的壓迫感減弱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以及一種與周遭世界格格不入的“異物”感。
他(李奕辰)……暫時“安全”了,但也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并且……被困在了這里。
凌清墨死死攥著滾燙的殘墨,指甲陷進掌心。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著不遠處那個非人的黑影,又感受著背后哥哥微弱的呼吸。
希望與絕望,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同時降臨。
風雨中,一場始于“墨”的詭異相遇,在這人間荒郊,悄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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