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瘴谷,名副其實。終年不散的灰白霧氣,如同一條巨大的裹尸布,纏繞著谷中每一寸土地。即便是白日,光線透入谷中,也變得朦朧而慘淡,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灰敗色澤。空氣濕冷刺骨,混雜著腐爛樹葉與某種不知名礦物的腥澀氣息,吸入肺中,帶來陣陣沉悶的壓抑感。
廢棄的獵戶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谷地深處一片相對干燥的緩坡上,早已被藤蔓與苔蘚爬滿,幾乎與灰暗的山巖融為一體。幾處窗欞破損,冷風裹挾著霧氣灌入,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凌清墨費力地將昏迷的哥哥凌鋒安頓在屋內角落一堆勉強還算干燥的枯草上。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額間的“墨痕”在這充滿陰濕氣息的環境中,似乎更加活躍了幾分,隱隱傳來陣陣針刺般的痛楚,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皮下蠕動。左臂的傷口雖然草草包扎,但尸魘犬留下的陰寒死氣與“墨痕”的侵蝕內外交攻,讓她的半邊身子都有些麻木。
她靠在冰冷的土墻上,急促地喘息著,目光卻警惕地投向門口。
那里,有“血絲黑墨”所化的李奕辰“化身”,正靜靜地站立在門邊。他的身影依舊有些模糊,仿佛隔了一層流動的墨色水幕,但至少已是人形。他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甚至沒有影子,只是那樣站著,就讓整個破敗木屋的溫度仿佛都降低了幾分。谷中的霧氣在靠近他周身數尺時,便會無聲地消散,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抹去”。
他微微側著頭,那雙深邃得仿佛能吸納光線的眼睛,正透過破損的窗欞,“望”著谷中翻涌的霧瘴,似乎在感知、分析著這個陌生世界的法則構成與能量流動。
良久,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凌清墨身上。“此地陰穢之氣淤積,對你身上的‘痕’有刺激。”他的聲音依舊帶著那種奇特的研磨質感,在寂靜的木屋中回蕩,“你需盡快處理傷勢,壓制反噬。”
凌清墨苦笑一聲,抬起自己微微顫抖、皮膚下隱現黑氣的左臂:“如何處理?尸魘犬的死氣已侵入經脈,與‘墨痕’之力糾纏在一起。尋常驅邪拔毒之法,根本無效。”
李奕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觀察”她傷口處能量的流動。然后,他抬起了右手——那只由純粹墨力構成的、略顯虛幻的手掌。一縷極其纖細的、比最深的夜還要漆黑的“絲線”,從他的指尖緩緩探出,如同有生命的觸須。
“別動。”他的聲音平淡無波。
凌清墨身體瞬間繃緊,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但最終還是強迫自己放松下來。她閉上眼,等待著未知的接觸。
那縷黑色絲線無聲地貼上了她左臂的傷口。沒有預料中的疼痛或冰冷,反而是一種……詭異的“空虛”感。仿佛那處傷口、疼痛其中盤踞的死氣與墨力,正在被某種更加霸道、更加“本質”的“虛無”所……“覆蓋”、“吞噬”。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傷口處那股陰寒刺痛感正在迅速消退。但同時,一種更深的、源自靈魂層面的虛弱感也隨之傳來——聲佛那黑色絲線吞噬的,不僅僅是“死氣”和“墨力”,連帶著她自身的一部分生機與本源,也被一并“抹去”了一絲。
這過程持續了約莫十息時間。當黑色絲線縮回時,凌清墨左臂傷口處的血肉已然恢復了正常的顏色,雖然依舊是傷口,但其中盤踞的異種能量已被清除一空。只是那片皮膚顯得異常蒼白,仿佛失去了部分“存在”的厚度。
“暫時壓制了死氣與部分散逸墨力。”李奕辰收回手,聲音依舊平淡,“但你額間‘墨痕’根源未除,反噬依舊會繼續。此法治標不治本,且有損你本源。不可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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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墨睜開眼,看了看自己恢復正常的手臂,又抬頭看向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人”,心情復雜難言。對方手段詭異霸道,但確實解決了燃眉之急。她活動了一下左臂,雖然依舊虛弱,但那種如附骨之蛆的陰寒刺痛感確實消失了。
“多謝。”她低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戒備。
李奕辰沒有回應這聲感謝,他的目光轉向了角落中昏迷的凌鋒。“他的情況,更麻煩。”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生機被‘墨’力侵蝕過深,已入臟腑骨髓。尋常手段,無力回天。”
凌清墨的心猛地一沉,但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你剛才說,需要‘洗痕泉’。你知道它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