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與冰冷的劍柄,僅余毫厘。
凌清墨的手懸停在空中,微微顫抖。不是恐懼,而是體內(nèi)三種力量在“鎮(zhèn)淵”那沉寂如宇宙本源的氣息壓迫下,產(chǎn)生的本能震顫與激烈博弈。
“洗痕”之力在經(jīng)脈中奔涌,散發(fā)出純凈的蔚藍光暈,本能地想要凈化、隔絕眼前這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沉寂之源。“墨痕”之力則如磐石,穩(wěn)固著她的神魂與血脈契約,散發(fā)出淡金色的微光,試圖在“鎮(zhèn)淵”的無邊威壓下錨定自身的存在。而中心那點“歸寂”之息,卻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瘋狂地躁動、歡呼、試圖掙脫束縛,要撲向那同源的劍身深處。
額間的印記傳來灼痛,那深灰“豎瞳”旋轉(zhuǎn)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要在她眉心形成一個微型的旋渦。
觸碰,還是不碰?
剛才“看”到的光影洪流、驚世秘辛,以及“鑰匙”與“劫”的宿命,在她腦海中反復沖撞。
退一步,或許是暫時的安穩(wěn),但兄長的“蝕血墨印”、自身“異痕”的隱患、凌家與墨守城的未竟之責,以及那冥冥中已被“標記”的命運,都如跗骨之蛆,不會因她的退縮而消散。
進一步,是未知的深淵,是可能引爆的“劫難”,是加速自身被“歸寂”吞噬的進程。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是揭開一切謎底、獲得真正力量的契機,是完成先祖遺志、改變某些軌跡的……可能。
“守門人”的警告在耳邊回響,凌戰(zhàn)先祖最后的口型在眼前浮現(xiàn)。
“小心……影子……”
影子……是指“鎮(zhèn)淵”劍中那縷“歸寂”之息殘留的意志?還是指這“墨淵”之中,無處不在的、模仿與欺騙的“活物”?
凌清墨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墨淵”之中的“氣息”冰冷沉寂,卻讓她混亂的思緒漸漸沉淀。
從渝州城到泣血沼澤,從方尖碑到深淵鎖鏈,再到這“鎮(zhèn)淵”之前……她一路行來,何曾真正有過“安全”的選擇?每一次,不都是在絕境中,靠著那一點不甘、一點責任、一點對至親的眷戀,硬生生闖過來的么?
答案,從來不是等來的。
力量,也從來不是避開的。
既然宿命已將她推到這“鑰匙”與“劫”的位置,既然這“鎮(zhèn)淵”之劍與她有著如此深的淵源,那么,逃避與否,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用這“鑰匙”,去開啟怎樣的“門”?又要如何面對,那必將隨之而來的“劫”?
心念至此,那股因抉擇而生的顫抖,戛然而止。
懸停的手,穩(wěn)穩(wěn)地向前探出。
食指的指尖,輕輕點在了“鎮(zhèn)淵”那冰冷、粗糙、毫無光澤的劍柄之上。
“叮——”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直接在靈魂最深處敲響的脆鳴,以觸碰點為中心,無聲地漾開。
沒有天崩地裂,沒有光影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