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陽光艱難地穿透黑湖深沉的湖水,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投下搖曳不定的、如同水下夢境般的綠色光斑。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石壁氣息和淡淡的、來自古老家具的木香。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比大多數人都起得早。他穿著熨燙平整的嶄新校袍,鉑金色的長發優雅的束在腦后,形成一個松散而精致的低馬尾,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垂落在他線條優美的頸側,這讓他輪廓分明的臉龐顯得愈發俊美,甚至帶上了一種近乎藝術品的精致感。他坐在昨晚那張墨綠色的天鵝絨扶手椅里,手邊放著一本攤開的、封面是晦澀如尼文的魔法理論書籍,但他并沒有閱讀,而是看似隨意地觀察著陸續醒來的斯萊特林們。
他的姿態從容,仿佛只是一位起早享受片刻寧靜的學生。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這種刻意的早到,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宣告和對某種期待的掌控。
新生們大多帶著惺忪的睡眼和些許緊張走出宿舍走廊。他們看到早已坐在那里的首席時,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或加快腳步,或低聲問好。阿布拉克薩斯只是微微頷首,目光卻時不時地掃向男生宿舍的入口。
當湯姆·里德爾的身影終于出現時,阿布拉克薩斯合上了膝頭的書。湯姆依舊穿著那身陳舊的袍子,但清洗得干干凈凈。他的黑發似乎也精心整理過,雖然不像馬爾福那樣金光閃閃,卻也顯得利落。他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黑眸沉靜,仿佛昨晚那場短暫而充滿張力的交鋒從未發生。
他走出走廊,目光快速而精準地掃過休息室,在看到阿布拉克薩斯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徑直朝著通向禮堂的大門方向走去,絲毫沒有停留或等待的意思。
“里德爾先生。”阿布拉克薩斯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休息室里清晨的低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和力量。
湯姆的腳步頓住了。他緩緩轉過身,黑眸看向阿布拉克薩斯,里面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平靜地等待對方的下文。
阿布拉克薩斯站起身,動作優雅地拂了拂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我想我昨晚提到過,”他走到湯姆面前,微微低頭看著對方,唇邊掛著一絲淺淡而完美的微笑,“早餐后,我們需要一起行動。這是保護者職責的一部分。”他的語氣理所當然,仿佛在陳述一條霍格沃茨的基本校規。
湯姆的嘴唇微微抿緊了一瞬,那雙黑眼睛里飛快地閃過一絲極淡的不耐,但很快又恢復了古井無波。“我認路。馬爾福先生”他言簡意賅地回答,聲音平穩,卻帶著明顯的疏離。
“我當然相信你認路,里德爾先生。”阿布拉克薩斯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灰藍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某種狡黠的光,“霍格沃茨的樓梯雖然調皮,但通往禮堂的路還算穩定。不過,這并非僅僅是認路的問題。”他稍微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湯姆與他同行,同時用一種閑聊般的口吻開始解釋,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周圍幾個豎起耳朵的學生也聽清。
“斯萊特林的傳統,尤其是‘保護者’制度,源于很久以前,那個時代……嗯,不如現在這般……和諧。”他們并肩走上通往城堡上層的石階,阿布拉克薩斯的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里帶著輕微的回響,“其他學院,尤其是那些觀念與我們不盡相同的,有時會對落單的斯萊特林,特別是低年級,表現出過分的……‘熱情’。”他選用了一個極其委婉的詞,但湯姆能聽出其中的暗示——敵意、挑釁,甚至攻擊。
“因此,”阿布拉克薩斯繼續道,語氣依舊平淡,“在開學初期,為了確保每一位斯萊特林成員都能安全、不受干擾地專注于學業,高年級有義務護送低年級前往教室,尤其是在穿過那些人流密集、容易發生‘意外’的走廊時。這并非是對能力的質疑,里德爾先生,而是基于現實的……審慎考量。一種必要的預防措施。”
湯姆沉默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阿布拉克薩斯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冰冷的抗拒感。他討厭這種被標記為“需要保護”的弱勢地位,這與他內心那個驕傲、獨立的自我格格不入。
“我假設,”湯姆終于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這種‘保護’僅限于前往教室的路上?”
“主要是在開學的前兩個月。”阿布拉克薩斯修正道,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那絲譏諷,但他并不在意,反而覺得有趣,“直到……嗯,直到大家互相之間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某些界限被重新確認之后。當然,在斯萊特林內部,公共休息室和地窖范圍內,你是完全自由的。”他補充道,仿佛給予了某種恩賜。
湯姆沒有再說話。他們沉默地走在通往禮堂的長廊上。清晨的霍格沃茨走廊已經有了不少學生,各個學院的都有。正如阿布拉克薩斯所暗示的,當他們這對組合——顯眼的馬爾福首席和那個穿著寒酸、面容冷漠的新生——走過時,確實吸引了不少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一些來自格蘭芬多長桌方向的、毫不掩飾的打量和低語。
阿布拉克薩斯始終保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和無可挑剔的儀態,對周圍的視線視若無睹。而湯姆,則微微繃緊了嘴角,黑眸深處掠過一絲陰霾。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目光中的意味,這讓他更加厭惡此刻的處境。
當他們踏入喧鬧的禮堂時,食物的香氣和鼎沸的人聲撲面而來。長桌上已經坐了不少人,金色的盤子里盛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餐。
湯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進入禮堂后,便徑直朝著斯萊特林長桌最末端、靠近門口、通常是低年級新生自發聚集的位置走去。他的動作自然流暢,仿佛那是他唯一且理所當然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