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是來問你——”殺阡陌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每一個(gè)字都裹挾著滔天的怒火與恨意,狠狠砸向白子畫,“白子畫!你把她怎么了?!你又對(duì)她做了什么?!”
最后一個(gè)“么”字出口,他周身赤金色的火焰“轟”地一聲沖天而起,將半邊天空都染成了血色!狂暴的魔威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與白子畫周身散發(fā)出的、清冷浩瀚的仙力威壓在虛空中激烈碰撞,發(fā)出“滋啦”不絕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與湮滅之聲!
白子畫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他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卻同樣,越過殺阡陌,落在了側(cè)殿那扇緊閉的窗上。他能感覺到,那窗后,那道微弱而顫抖的氣息。
骨頭僵在榻上,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凍住了。殺阡陌的怒吼,如同驚雷,在她耳邊炸響。那話語中毫不掩飾的痛心、憤怒、與對(duì)她的維護(hù)……如此直白,如此暴烈,如此……熟悉。仿佛在遙遠(yuǎn)的過去,也曾有人,這般擋在她身前,為她怒,為她狂,為她不惜與天下為敵。
可為什么……為什么殺阡陌會(huì)認(rèn)定,是白子畫“又”對(duì)她做了什么?那個(gè)“又”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劇顫。
“本君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讓她‘回來’的!”殺阡陌見白子畫沉默,怒意更盛,赤金色的火焰在他身周凝聚成一條條猙獰咆哮的火龍,死死盯著白子畫,一字一句,如同從九幽地獄中刮出的寒風(fēng),“白子畫,你給本君聽清楚了——”
他猛地抬起手,一根纖細(xì)修長、指尖涂著艷麗蔻丹的手指,筆直地指向白子畫,指尖凝聚著一點(diǎn)極致濃縮、仿佛能焚盡神魂的赤金光點(diǎn)。
“她現(xiàn)在,是骨頭!不是你的徒弟花千骨!更不是你長留上仙可以隨意擺布、傷害、再次推入地獄的玩物!”
“你若再敢讓她露出這般生不如死的模樣——”殺阡陌艷麗的臉龐因極致的怒意而微微扭曲,那一點(diǎn)赤金光點(diǎn)驟然爆發(fā)出令天地都為之失色的恐怖波動(dòng),他盯著白子畫,一字一頓,聲音不高,卻帶著某種天道誓言般的、不容置疑的決絕與血腥。
“本君以七殺圣君之名,以魔界至尊之魂起誓——”
“定要你長留山門崩塌,基業(yè)盡毀!”
“定要你白子畫——”
“神、魂、俱、滅!”
“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十二個(gè)字,如同十二道裹挾著血與火的驚雷,接連炸響在絕情殿上空,震得云層崩散,狂風(fēng)倒卷,連空間都仿佛承受不住這滔天的恨意與誓言,發(fā)出細(xì)微的、玻璃碎裂般的聲響!
恐怖的魔君誓言之力隨著話音,化作無形的枷鎖,隱約與天道規(guī)則共鳴,帶來沉重如山的威壓與不祥的預(yù)感。
骨頭死死捂住嘴,才沒有驚呼出聲。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殺阡陌竟發(fā)下如此毒誓!他……他竟恨白子畫至此?而這一切,都是因?yàn)椤八保恳驗(yàn)楝F(xiàn)在的“骨頭”,因?yàn)椤莻€(gè)“花千骨”?
白子畫靜靜地立在露臺(tái)上,承受著殺阡陌全部的怒火與那恐怖誓言的威壓。狂風(fēng)卷起他雪白的衣袂與墨黑的長發(fā),他挺拔的身姿卻如同亙古不變的玉山,沒有絲毫動(dòng)搖。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在殺阡陌說出“神魂俱滅”四字時(shí),幾不可察地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自嘲的波動(dòng)。
良久,就在殺阡陌周身的火焰即將徹底失控,化作毀滅一切的攻擊時(shí),白子畫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比之前更平靜,卻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沉重的疲憊,與某種骨頭無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痛楚。
“她的痛苦,”白子畫緩緩抬眸,目光越過殺阡陌,再次落向側(cè)殿,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fēng)吹散,卻又無比清晰地傳入每個(gè)人耳中,“從來……非我所愿。”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某個(gè)閘門。
殺阡陌先是一怔,隨即,那雙嫵媚艷麗、此刻卻充滿殺意的鳳眸中,猛地爆發(fā)出更甚之前百倍的、幾乎要化為實(shí)質(zhì)的悲憤與暴怒!
“非你所愿?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笑聲卻比哭更凄厲,更瘋狂,赤金色的火焰隨著他的笑聲瘋狂搖曳,仿佛要焚盡這可笑的天與地!“好一個(gè)‘非你所愿’!白子畫!收起你這副假惺惺的嘴臉!千年前你將她逼上絕路時(shí),可曾想過‘非你所愿’?你親手將那些鎖鏈釘入她骨肉時(shí),可曾想過‘非你所愿’?你在誅仙柱下,眼睜睜看著她魂飛魄散時(shí)——”
“夠了!”
一聲冰冷、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厲喝,猛地打斷了殺阡陌泣血般的控訴。
不是白子畫。
是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