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的犧牲,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滴入冷水,瞬間激起了封印下蜃獸殘魂最狂暴的反撲。那白金色的凈化光柱刺入封印的剎那,整個海底洞窟都劇烈地震蕩起來,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吼——!”
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一聲清晰無比、蘊含著滔天怨毒與暴戾的咆哮,直接從靈魂深處炸響!封印光罩在瀾獻祭后獲得的短暫穩定瞬間被打破,裂紋再次瘋狂蔓延,濃郁如墨的黑氣洶涌而出,不再是散逸,而是凝聚成一股股猙獰的觸手,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狠狠抽向白子畫和骨頭!
更可怕的是,隨著這聲咆哮,蜃獸最擅長的幻境之力,陡然增強了數倍!它不再僅僅是勾起內心深處的恐懼,而是開始扭曲、編織,直指人心中最柔軟、最不設防的角落。
骨頭只覺得握住她的那只手猛地一緊,隨即,白子畫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悶哼出聲,嘴角竟溢出了一縷鮮紅的血絲!他周身的仙光都出現了瞬間的紊亂和黯淡。
“白子畫!”骨頭心頭一緊,失聲喊道。她看得分明,那幻境的攻擊,大部分竟是對準了他!是因為他的至凈之力對蜃獸威脅最大,還是因為……他心中有著更難以承受的幻象?
就在她喊出他名字的瞬間,她眼前的景象也再次扭曲、變幻。
不再是絕情殿雨夜消魂釘的殘酷,那景象變得……溫暖而模糊。
仿佛是在一個春光明媚的山谷,溪水潺潺,鳥語花香。一個穿著樸素布衣、笑容卻比陽光還要燦爛明媚的少女,正追著幾只蝴蝶奔跑,銀鈴般的笑聲灑滿山谷。那是……年少時的花千骨,無憂無慮,純凈得不染一絲塵埃。
而畫面一轉,絕情殿的桃花樹下,那個少女已經換上長留弟子的服飾,正笨拙地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小心翼翼地遞給白衣勝雪的尊師。她仰著臉,眼睛里盛滿了毫不掩飾的、近乎虔誠的仰慕和戀慕,臉頰緋紅,帶著少女獨有的嬌羞。
“師父,您嘗嘗……”
那聲音,那眼神,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濃烈情感,讓作為旁觀者的骨頭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澀,還帶著一種莫名的抽痛。那是她失去的記憶,是她曾經真切擁有過的、最純粹的情感。
幻境再次變化。是仙劍大會?或是更危險的時刻?畫面中的白子畫,總會出現在最危急的關頭,將那少女護在身后。他的背影依舊清冷,但每一次毫不猶豫的維護,每一次因她涉險而微微蹙起的眉頭,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這些片段飛速閃過,甜蜜的、依賴的、并肩的……與之前雨夜行刑的殘酷畫面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其矛盾又撕扯人心的力量。骨頭怔在原地,心神劇烈震蕩。她原本堅固的心防,在這些“真實”的記憶碎片沖擊下,竟產生了絲絲裂痕。如果……如果那些美好是真的,那后來的殘酷,又算什么?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握住她的手,力量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指骨。她猛地回神,看向身旁的白子畫。
只見他臉色蒼白如紙,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額頭上青筋凸起,大顆大顆的冷汗不斷滑落,混合著嘴角的血跡,顯得異常狼狽和……痛苦。他周身仙力波動極其不穩,仿佛正在與什么可怕的東西進行著殊死搏斗。
他看到了什么?是什么幻境,能讓強大如長留尊上,痛苦掙扎至此?
骨頭下意識地更緊地回握住他的手,試圖將自己的靈力輸送過去,幫他穩定心神。然而,她的靈力甫一接觸,仿佛觸動了某個開關,一股強大吸力傳來,她只覺得神識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竟然與白子畫所見的幻境……連接在了一起!
白子畫看到的,是骨頭從未想象過的地獄。
幻境伊始,也是美好的。是絕情殿那些安靜流淌的歲月,小骨在身邊嘰嘰喳喳,為他布菜,為他研墨,桃花紛飛落在她的發梢……那些他曾經視為羈絆、刻意忽略的日常,在幻境中被放大,變得無比清晰和珍貴。
但下一刻,畫面急轉直下!
他看見自己手持消魂釘,一根,又一根,親手釘入小骨的身體。她的慘叫聲,她難以置信、充滿絕望的眼神,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凌遲著他的心。這不是幻境虛構,這是他記憶中真實存在的、永遠無法磨滅的痛!
“不……小骨……”他在幻境中嘶吼,想要沖過去,身體卻如同被釘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
蜃獸的魔音在他腦中瘋狂叫囂:“看啊!白子畫!這就是你做的事!是你親手毀了她!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卻給她最深的痛!虛偽!無恥!”
緊接著,幻境變成了蠻荒。他看見小骨孤身一人在那片絕望的土地上掙扎,被妖獸追殺,受盡苦難,最后……死在了荒原之上,形銷骨立,死不瞑目。而他,遲來一步,只能抱著她冰冷的尸體,感受著生命徹底流逝的痛苦。
“她死了!白子畫!是你害死了她!你永遠失去她了!”魔音尖銳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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